第30章 三十章(2 / 2)

雁南飛 蔚空 10275 字 8個月前

“那怎麼臉有點紅?”小葉大喇喇道。

沈楠:“……是有點熱。”然後掩飾性地掏出純淨水,猛得灌了幾口。

這段驚心動魄的風波,雖然眾人都嚇得夠嗆,但險象環生後,大家又莫名有種興奮。年輕都熱愛刺激,並且為經曆刺激而自豪,估摸著回去之後,幾個人能把這段經曆逢人就說好多遍。

好在下午的拍攝很順利,在太陽落山之前,傑澤帶著小團隊順利找到了一處宿營地。這塊地方是雨林中難得的一塊寬闊的草地,不遠處有一條清澈的河流。

傑澤果然是野外生存好手,竟然從包裡掏出一個小鍋,然後在河裡撈了兩條魚,又鑽進樹林裡挖出了一堆其他人叫不上名字的黑色野蘑菇。

本來大家對雲南的野蘑菇還是有點心有戚戚的,畢竟新聞裡經常看到雲南人吃蘑菇中毒的消息。問傑澤是什麼蘑菇,他摸著腦袋說叫豬拱菌。

眾人自然沒聽過,還是生了火之後的薑雁北,朝這邊看了眼道:“這是塊菌,很珍貴的食用菌。”

“……”還是沒聽過。

薑雁北繼續說:“它還有個廣為人知的名字,叫鬆露。這種野生黑色鬆露市麵上至少幾百塊一一斤,貴的就幾千上萬的都有。”

說到鬆露,自然不會沒人知道了。

眾人大驚,紛紛湊到傑澤跟前,看著這一堆價值不菲的新鮮鬆露,誰能想到它還有個“豬拱菌”這麼樸實無華的名字呢?更想不到的是,平日裡就在吃西餐的時候,吃過一點點的他們,竟然在雨林裡,吃了一頓完全不用考慮價格的足量新鮮鬆露燉魚。

這種突如其來的奢侈,讓他們暫時將雨林的危險拋在了腦後。

落日熔金,水洗過的藍天漸漸暗沉下來,繁星上來,遙遙布滿悠遠的蒼穹。一半人留在營地,一半人去了附近夜拍,等到再次收工,已經臨近深夜。

宿營自然得輪流守夜,雖然三位女士堅持要加入,但這夥人都非常有紳士精神,堅決不答應,沈楠和其他兩人隻得作罷,隨便洗了把臉,就鑽進了帳篷。

雨林水汽重,哪怕是帳篷睡袋都是防水的,睡在地上,也總有種濕氣進入骨頭的感覺,加之不遠處各種蟲鳴鳥叫,睡肯定是睡不好的。

沈楠躺在自己的單人帳篷中,輾轉反側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著,然而睡了沒多久,背後忽然傳來的疼痛,讓她在半夢半醒中發出一聲輕呼,然後徹底清醒了過來。

“怎麼了?”薑雁北低低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沈楠從睡袋中鑽出來,低聲咕噥:“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

薑雁北說:“你出來,我給你看看。”

沈楠拉開帳篷拉鏈,從裡麵手忙腳亂爬出來,背後清晰的疼痛讓她想叫喚,又怕影響旁邊熟睡的人,隻能壓抑住不停吸涼氣。

“哪裡被咬了?”篝火邊的薑雁北問。

沈楠在他旁邊坐下:“背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她轉過身,將衣服撩起,火光下露出一截光潔的脊背。

薑雁北眯眼看向一片白皙皮膚上不大不小的黑點,低聲道:“是有一個蟲子,你彆動,我幫你弄下來。”

沈楠頭皮發麻問:“不會是什麼毒蟲子吧?”

“不是,就是個小蟲子。”

薑雁北從旁邊拿起風油精,往那條黑色蟲子上倒了點,又伸手在旁邊的皮膚上輕拍了拍,然後拿起一根細細的樹枝,輕輕一挑。

沈楠感覺到那附著在背上的東西離開,轉過身朝他手中看去,好奇問:“什麼蟲子?”

然而她還沒看清楚,薑雁北已經將手中的樹枝丟進了麵前的火堆中,淡聲說:“就是普通的小蟲子,你先等等,流了點血,我給你用酒精擦擦。”

沈楠再次轉過身,薑雁北從身旁的包裡取出酒精,用棉簽蘸上,輕輕地將那一點紅色的血跡擦去。

酒精的刺激沈楠低低嗞了一聲。

薑雁北收回手,幫她扯下衣服:“好了,沒事了。”

沈楠轉過身,看到棉簽上的血跡,皺眉又問:“到底什麼蟲?還能把人咬出血?真沒毒?”

薑雁北把麵前丟進火堆裡,看了看她,道:“沒毒。”頓了下,又補充一句,“是螞蟥。”

“啊?!”好在沈楠還算反應快,在驚叫出聲前,自己已經捂住了嘴巴。

本來隻有背上剛剛那處還有點隱隱作疼,聽他這麼一說,好像全身爬滿了那可怕的吸血玩意兒,從脊背一直到頭皮瞬間發麻。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手腳並用亂抖,想將這些並不存在的東西甩開。

薑雁北昂頭看向她,本來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難得露出一絲淺笑:“你自己非要問的。”

“我哪裡想到是螞蟥?我現在渾身發毛,感覺到處都是。”

“沒事,要真還有,我幫你挑下來就是,有多少挑多少,對付這種東西,我有經驗。”

沈楠也知道是自己心理作用,但被他這麼一說,渾身更加不舒服,忍不住撇撇嘴道:“你能不能彆火上澆油?”

薑雁北輕笑道:“你不知道螞蟥怕火嗎?”

沈楠被噎了下,自上而下看著他那張在火光映照下的臉。經過一天的奔走,又要熬夜守夜,他竟然看不出什麼憔悴和倦色,一張臉仍舊清俊無儔。

她這才發覺隻有他一個人守夜,他們本來安排的是兩個人一組,奇怪問:“怎麼你一個人?”

“秦觀睡得很死,反正再過不到兩小時,天就該亮了,就沒叫他起來。”

沈楠抬手看了下腕表,才發覺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快五點。剛剛這一折騰,她也不可能再睡,想了想在他旁邊坐下:“我跟你一塊守著吧,反正也睡不著了。”

薑雁北攢了攢火,道:“不怕地上有螞蟥了?”

沈楠懷疑他是故意的,她白了他一眼道:“怕什麼?反正有多少你能幫挑多少。”

薑雁北輕笑了笑。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叢林中的風聲輕輕吹著,篝火中發出低低的劈呲聲。身後不遠處的帳篷裡,隱約有呼嚕聲和囈語傳來,將叢林中的這一處空地,襯托得空曠寂靜。

沈楠微微偏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的側臉,火光微動,他睫毛的影子似乎也跳了跳。

她似是不經意問:“你為什麼做這個?”

薑雁北嗯了一聲,轉頭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沈楠道:“為什麼花這麼大精力做生態保護?”很多教授學者或者其他各行各業的人們,包括有錢人,都會投身公益,可要麼是為了沽名釣譽,要麼就是泛泛而談,很少有人來吃這種無利可圖的苦。

薑雁北微微一愣,笑說:“因為我喜歡大自然。”頓了一下,又低聲補充一句,“因為大自然很真實,不像人類那麼虛偽。”

他語氣雲淡風輕,仿佛隻是隨口一說,但沈楠卻在火光中,看到他臉色忽然沉靜了幾分。於是她沒再繼續多問。

兩人在火光跳躍中又不約而同沉默了片刻,沈楠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輕笑著開口:“對了,大四那次春遊,我跟個神經病一樣作天作地,你當時是不是覺得我特討厭?都忍不住想揍我?”

她故意說得雲淡風輕,來掩飾當年所作所為給兩人帶來的尷尬。

薑雁北抬頭對上她略微笑意的眼睛,挑了下眉頭:“確實有點煩人。不過……”他頓了頓,“我沒覺得討厭。”

他眸光深沉如水,裡麵有光芒在閃動,分不出是眼波流轉,還是篝火火焰在他眼中跳躍。

沈楠微微一怔,在裡麵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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