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雁北沒有馬上啟動車子,而是找出濕紙巾遞給她。沈楠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肯定慘不忍睹,接過紙巾默默擦了起來,然後拿起手中的卡片看了看,遞給他。
薑雁北不明所以看向她。
沈楠道:“我不能要你的錢。”
雖然不知道這卡裡有多少錢,但她畢竟還有點常識,一個生物專利,應該價值不菲。他剛剛雖然言語間各種妄自菲薄,但她其實知道,他不過是不想給她壓力罷了。麻省理工博士,二十八歲的副教授,去相親怎麼可能被人嫌棄?何況,她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家境,但也聽說過他來自頂級知識分子之家。
但不管這卡裡有多少錢,她都不能要。不是她要清高矯情,而是她不能讓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科學工作者,因為和她談戀愛,而背負上不屬於他的世俗壓力。
薑雁北眉頭微微蹙起:“我是你男朋友,你不用跟我客氣。”
沈楠故意狡黠一笑:“你想多了,我可不是跟你客氣。我是怕拿了男朋友的錢,有了男朋友做依靠,以後就有借口偷懶,不想努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就是個好吃懶做的胚子。”為了不讓這種拒絕顯得生分,她想了想,又語氣輕鬆地補充道,“我也不是不要你的錢,我可跟你說好了,這卡給我了就是屬於我的,我還給你是讓你替我保管,等我哪天真的需要錢在問你要回來。”
薑雁北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又輕笑開來,接過卡道:“行,那我就先替你保管著。”
他知道她不會輕易接受自己的錢,但對他來說,讓她知道有自己給她托底,遇到委屈不用強迫自己,也就足夠了。
他放好卡,說:“真的不需要我給上次那位佟總打電話道歉?”
沈楠看了他一眼,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和他打過電話,他不會給我使絆子的。”她頓了頓,道,“這幾天我也認真想了想,要是我是你,女朋友總是跟男人喝酒吃飯應酬,那我也肯定也是介意的。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匠心在業內口碑不錯,大部分時候是客戶選我們,不是我們求客戶,隻是偶爾會遇到一些心術不太正的人,我職位低,為了拿業績,以前隻能選擇適當妥協。這種人這種事哪個行業都有,你們大學教授還有不少潛規則女學生的呢。現在我馬上是客戶總監了,不用我親自拚業績,而且也有更多的權力去挑選優質客戶,以後我會儘量避免不太正規的應酬。”
薑雁北點頭:“我說了,我介意不介意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要委屈自己。”頓了頓,又試探問:“那個佟總……”
沈楠知道他的意思,撇撇嘴:“他是對我有那方麵的意思?以前還追過我,知道我家裡情況後,轉頭就娶了他們老板的妹妹。現在有資本了,準備離婚自立門戶,邀請我跟他一塊乾。”說著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你說男人怎麼這麼現實?”
薑雁北歪頭看她。
沈楠又趕緊補充道:“也不是所有男人,你就不是。不過你也太極端了點,誰談戀愛剛一天,就把全部身家交給女朋友的,也不怕人財兩空。”
薑雁北失笑:“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沈楠說:“那可指不定,我以前就騙過你。”
薑雁北嘖了一聲,轉過身,好整以暇看向她:“說到以前,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了。當初我辛辛苦苦給你寫申請計劃,天天熬夜查資料,頭發都快掉光了,你倒好,原來是耍我的。你說我該不該找你算筆賬?”
沈楠咕噥道:“你之前不是說沒放在心上麼?”
薑雁北:“那是因為之前咱倆還沒談戀愛,我放在心上有什麼用?總不能打你一頓?”
沈楠故作大驚狀:“你的意思是咱倆現在在一起了,你要跟我算賬,打我一頓?”
薑雁北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
沈楠撇撇嘴又道:“這其實也不能怪我,誰讓你當老好人的?我一個四年都沒上過幾次課的學渣,讓你幫忙你就幫忙,還那麼儘心儘力,你這不是自找的麼?”
薑雁北乾笑一聲:“你覺得我是誰要幫忙都會這麼儘心儘力的老好人?”
“難道不是?”沈楠歪頭看著他,腦子裡忽然一道靈光閃過,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當年對我就……”
薑雁北表情未變,耳根卻躥上一層可疑的紅色,轉過頭看向前方,啟動車子,淡定地轉移話題:“九點多了,我送你回去。”
沈楠道:“薑老師,請不要逃避我的問題。”
薑雁北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經道:“薑老師不想回答你的問題,並且提醒你係好安全帶,我要發動車子了。”
沈楠被逗得咯咯直笑,眼淚都差點笑出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是,你當年真對我有意思?我都看不上我自己,你到底是哪根筋抽風了?”
薑雁北斜乜了她一眼,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年、少、無、知。”
沈楠看他這吃癟的模樣,笑得更厲害,隻是笑過之後,又不免心虛。雖然覺得當年的薑雁北喜歡自己,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但想到他那時儘心儘力幫助自己,應該是想著她跟他一起出國吧,可誰知卻隻是她開得一場玩笑?
而且她還記得當年為了賭氣,她挽著一個男生,將他給自己的推薦信,當著他的麵丟進了垃圾桶。
唔,這樣看來,他確實該打她一頓。
她瞅了瞅他,小聲說:“其實我那時也是真的喜歡你,才用那種方式接近你,一開始也想過跟你一塊出國的,後來我爸的小三懷了孕,我不想財產被人搶走,才決定不出去。”說著又自嘲一笑,唉聲歎氣道,“要是知道不過一年我們家就破產,肯定跟你一塊出國了,真是太虧了。不過……”
薑雁北轉頭看向她:“不過什麼?”
沈楠臉色有點發紅,咕噥道:“不過也怪你自己,誰讓你那麼正經的,一點訊息沒給我透露,每次都是訓我,一句好話都沒說過,而且那次在山下民宿,你要不拒絕我,咱倆指不定也早就成了。”
薑雁北冷笑兩聲:“我還不了解你?以你當年的性子,要是讓你那麼容易得手,你人早就不知跑去了哪裡?”
“我有那麼惡劣嗎?”沈楠撇嘴道,說完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心理,好像還真讓他說中了。她當時確實是抱著睡了就跑的心思,於是歎了口氣,“好吧,當年我確實挺混蛋的。所以才遭了報應。”
薑雁北皺眉看她:“什麼報應?這就是生活對你的考驗,讓你長大成熟。”
沈楠笑:“所以你是生活獎勵我通過考驗後的禮物嗎?”
薑雁北默了片刻,也笑:“我沒你想得那麼好,指不定是生活給你的另一道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