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2 / 2)

三人各自在心裡倒數秒數,差不多數到15秒左右,白線前方驟然有一排鐵製柵欄拔地而起,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與此同時,6號房門自動打開,緊接著孟旭就慌張失措地跑出了房間。

他一眼就看見了那道鐵柵欄,自然也看到了柵欄後麵的人,站在最中間的就是姐姐孟鯨。

他的表情刹那間變得扭曲莫名,且下意識張嘴,顯然是要罵出臟話。

孟鯨及時製止了他,她的語調依舊溫柔得很:“旭旭,趁著柵欄還沒收回,你還有最後的機會逃跑。”

“……”

寒意迅速襲上脊背,孟旭調轉方向,踉踉蹌蹌朝走廊深處狂奔而去。

誰知他耽誤的這幾秒鐘,已經是全部的緩衝時間了。

他還沒來得及跑出十米,身後的柵欄重新恢複原狀,解除限製的孟鯨一馬當先衝了出去,華越和周麥緊隨其後。

酒店的隔音效果極佳,走廊裡又到處鋪著地毯,掩蓋了因追逐而變得格外激烈的腳步聲。

孟鯨一邊追,一邊還有閒心安慰隊友:“不用急,我這蠢貨弟弟平時不愛運動,外強中乾,跑不遠的。”

事實證明,她的說法完全正確,孟旭才上了一層樓梯就減慢了速度,他氣喘籲籲,慌不擇路,趁轉彎的時候躲進了一間沒鎖門的空房間,狼狽鑽進了床底。

儘管走廊燈光昏暗閃爍,孟鯨也依然準確鎖定了他的位置,她乾脆利落一腳踹開了那扇門。

“這呢。”

逐漸逼近的影子,徹底擊潰了孟旭的心理防線,他掙紮著從床底往外爬,惡狠狠吼了一嗓子。

“我他媽跟你們拚命!”

周麥嚇了一跳,本能扣動彈簧弓,一箭釘穿了他的手背。

劇痛襲來,孟旭當場發出比殺豬還淒厲的哀嚎,臟字連篇罵得不堪入耳,隨後被華越拖出來按倒在地。

他無能狂怒,翻滾反抗,可華越的力氣遠比他想象中要強得多,他壓根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他將所有的怒火,歇斯底裡發泄在孟鯨的身上。

“賤人!吃裡扒外的狗雜種!你他媽連親弟弟都殺,你不得好死!!!”

孟鯨神色平淡,示意華越繼續按住他,她在他麵前蹲下身來,不緊不慢地回答。

“你也知道自己是我親弟弟,那你罵我雜種,你和你爸媽又算是什麼東西?”

“……”

她輕挑眉梢,倒轉刀背,玩弄似地拍了拍他的臉。

“嫌我是個女孩,出生就把我過繼給姑姑;等姑姑死了,為了吞掉遺產又接我回來,非打即罵,當傭人一樣使喚;再強迫我改掉高考誌願,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要靠我沒日沒夜打工去賺——這樣的家人,你覺得我應該心懷感恩,是嗎?”

“……”

孟鯨半邊臉都隱在燈光的陰影裡,連唇邊那點笑意也顯得晦暗不清,她說。

“其實我原本打算,等經濟獨立離開這個家,以後彆再見麵也就罷了。可沒想到的是,你在國外花天酒地,他們供不起你,為了拿到那筆巨額補償金,居然簽了讓我參加神明遊戲的契約——就在我畢業典禮的當天。”

世間父母大多無私慈愛,殘忍的魔鬼也並非不存在。

有些人究竟能偏心冷血到什麼地步,或許隻有親身經曆了才懂。

劇情突然這種走向,是華越和周麥始料未及的,但相比起周麥,華越倒還不算特彆詫異,畢竟他以前也遇到過類似情況的玩家。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些玩家提及往事,更多的是聲淚俱下的無奈控訴,但孟鯨對於報複的執行力,竟然如此果決。

毫無疑問,這件事孟旭也是知情的,因為他登時就露出了心虛而驚懼的眼神,他甚至不敢再與孟鯨對視。

他顫聲開口:“你知道了?不可能……係統怎麼可能……”

孟鯨很滿意他的反應,她有條不紊地給他解釋。

“沒錯,係統會告知每一名玩家,他們為什麼會來到這場遊戲。但你屬於特殊情況,也是唯一一種係統不會如實告知的情況。”

“……什麼特殊情況?”

“被父母簽約送進來的玩家,消耗四張圖案相同的神明卡牌,可以獲得將任意一人直接綁定係統的特權,而且能匹配到對方的第一場遊戲。”

係統的機製很公平,被至親背叛的玩家,能夠獲得反殺的特權,然而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付諸行動。

她不一樣,她從一開始就以此為目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孟旭像是被誰扼住咽喉,驚恐瞪大了雙眼。

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這原來是一個陷阱,隻等他在最春風得意的時刻,墜入無底深淵。

他那看似軟弱可欺的姐姐,原來是平靜海麵下洶湧的暗潮,是雲層另一端醞釀的暴風雨,積攢到了極限,就會掀起致命的反噬。

現在她親手安排了他的死期。

絕望油然而生,他全身都癱軟下去,也顧不得手上劇痛,生平第一次痛哭流涕地哀求。

“姐,姐……我求你,我求你了,以前都是我和爸媽的錯,可咱們畢竟血濃於水,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在這遊戲裡就徹底無依無靠了……姐!”

“你個跑都跑不遠的廢物,留著你又能有什麼用?”

“……”

“我通關遊戲不需要依靠彆人,我要做的隻是送你上路。”孟鯨放輕嗓音,似笑非笑地告訴他,“想想看,大半輩子都在為寶貝兒子謀劃算計的父母,如果有朝一日得知兒子暴斃的消息,他們剩下的幾十年要怎麼活?”

“姐,姐你……”

“我衷心祝福他們。”

下一秒,白毛巾包裹住手腕與刀柄,她單手揪著孟旭的衣領,另一隻手已經把刀用力刺進了孟旭的心臟。

這一刀又穩又狠,深沒至柄,幾乎連血都沒有多流一滴。

她甚至還遊刃有餘地將刀刃旋轉了一圈,直到孟旭僵直抽搐,完全沒了聲息。

她將毛巾往孟旭的臉上隨意一扔,然後從容起身離開,沒有再回頭多看一眼。

周麥跟在她身後,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竟不知是喜是憂。

華越看上去卻似乎很欣慰,他由衷讚道。

“孟小姐果然是個可靠的隊友。”

“謝謝。”孟鯨腳步未停,語氣坦然,“希望我們未來幾天也能精誠合作,一起贏下這場遊戲。”

除了贏,她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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