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當時那隻骷髏利爪分明距離翟子淵那麼近,無論是誰,根據本能反應都應該持劍直接砍過去。
但翟子淵偏偏沒有。
或許直覺真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總擁有著原始又可靠的效力。
那一瞬間他硬是摒棄了自己的本能,隻略一側身象征性閃避,而後果斷轉身,一劍劈向對麵的孟鯨。
對,不是刺,而是用劈的。
劍刃當場劈開了孟鯨的頭頂,在驟然騰起的煙氣裡,她的身影原地消失,化作了地麵被斬成兩截的、拳頭大小的瓢蟲。
正是剛才他在棺材裡看到的橙色瓢蟲,隻是相比之下要大了幾十倍。
在瓢蟲死去的一刻,墓地的狂風止息,四周的血色迷霧也散去了,一切又都恢複了正常。
他愣了幾秒鐘,略顯遲鈍地回過頭去,正迎上身後孟鯨一雙神色淡漠的眼睛。
她看著他,那眼神很熟悉,就是看智障的眼神。
“……鯨鯨?”他大驚失色,趕緊又看了一眼地上瓢蟲的屍體,再將目光重新投向她,顯然依舊不太放心,“你是真的鯨鯨吧?”
孟鯨蹙眉:“說什麼胡話?我不是真的,難道你是真的?”
這不耐煩的語氣,是正主沒錯了。
翟子淵總算鬆了口氣,他立刻高興起來:“太好了!鯨鯨,你剛才去哪了?”
“我一出棺材就看見你拔腿往前跑,追上來又見你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想拍你一下,你又舉著劍發瘋你還問我去哪了?”
他詫異指著橙色瓢蟲的屍體:“你沒發現它嗎?”
孟鯨朝瓢蟲投去一瞥:“現在發現了,剛才沒有。”
看來這瓢蟲製造的幻覺,隻對特定目標有效果,應該源於在棺材裡他碰到了那隻小蟲子。
翟子淵懊惱歎息,差一點就闖出大禍了。
孟鯨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這蟲子引起你的幻覺了?你剛看到什麼了,舉劍劈的是誰?”
他實話實說:“劈的是你。”
“……”
他見勢不對,連忙解釋:“不不!鯨鯨,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是這隻該死的蟲子偽裝成你的樣子想騙我,被我識破了!”
孟鯨挑眉反問:“怎麼識破的?說來聽聽。”
“就……她表現得太離譜,根本不像你,絕對是個假的。”
“哪裡不像我?”
“她居然叫我子淵,對我笑,輕言細語的讓我保護她,還讓我牽她的手,怎麼可能啊!你不罵我就不錯了,還能無緣無故對我這麼溫柔?一看就是冒牌貨!”
“……哦。”
翟子淵越說越生氣:“這還不算什麼,她還在幻境裡把你變成一副骷髏骨架子,想迷惑我攻擊你,呸!要是真的你,早就一刀砍過去了,還用得著靠我去殺?”
孟鯨無語之餘,又不禁感到一絲好笑:“你對自己倒是有著較為明確的認知。”
“我一直認知很明確啊。”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心誌堅定、識破偽裝,沒直接劈我一劍?”
翟子淵難為情地擺手:“彆笑話我了,那一劍要是真劈下去你也能躲開,而且你還會反手捅我一刀,死的也肯定是我所以我這不是救你,是救自己。”
“行吧。”
話都讓他說完了,孟鯨反而無話可說,她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而後翻開了那本探險手冊。
她翻到其中一頁,翟子淵立刻敏銳注意到了上麵畫的內容,他義憤填膺:“這不是那隻蟲子嗎?”
如果之前看到,他未必能認出這是一隻蟲子,但現在親身體會過了,印象深刻,自然一眼就能認出來。
“對。”孟鯨點頭,繼續往後翻,“這隻蟲子單獨占了一整頁。”
“那後麵呢?”
“後麵……”
話語戛然而止,她盯著手冊沉默許久,在意識到上麵究竟畫了什麼之後,臉色逐漸陰沉。
她突然一扯他的衣袖:“咱們確實該走了。”
翟子淵納悶:“走哪去啊?”
“走哪去都行,總之不能留在這了。”
話音剛落,兩人身後那具棺材,驀然傳來了不規律的敲擊聲。
敲擊聲越來越密集,逐漸連成疾風驟雨般的一片,進而響徹了整座墓地。
翟子淵震驚轉身,他望見由遠及近的上千座棺材,此刻棺蓋紛紛掀開,那些猙獰的骷髏骨架們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正爭先恐後從棺材裡爬出來。
這大約是係統本關設定的機製,一旦有人斬殺了那隻製造幻境的橙色瓢蟲,就會複活這裡所有的骷髏小兵。
如果不想被它們活活撕碎,就得儘快逃離這片墓地。
否則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