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掉幾個仇人當作旅行的意義。
星辰大海是很多少年的夢想,蘭德沒有掃興地說這種蟲洞會有多危險,他相信總有一天蘇茶會成長為強大的新王。
霧星和伽藍星相隔不是一般遠,走了近一周,蘭德也隻是說了一句‘快到了’。
戰艦上的生活很枯燥,蘇茶每天翻看一下學校的書本,企圖在機械學上取得突破。這天清晨,他正對著複雜的平麵圖發呆時,忽然感覺到不一樣的光照射進來。
偏頭朝窗外望去,外麵不是黑漆漆的宇宙,而是燦爛的朝霞。
戰艦不斷下沉,直接停在了軍事基地。
門開的刹那,呼吸著廣袤天空下的新鮮空氣,蘇茶整個人都要精神許多,四周到處停著整整齊齊的戰艦。
蘭德走在蘇茶身邊:“殿下要回來的消息,已經提前一周傳了回來,雖然沒有明確說明戰艦是哪一天到,但每天都會有人在安全出口守著,想要見殿下一麵。”
蘇茶聽懂了潛台詞,就是說外麵可能有很多人,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這種場麵,我熟。”
不就是走紅毯?
這可是自己的天賦強項。
蘭德帶著他邊往外走邊說:“不用太緊張,他們也怕嚇到殿下,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甚至今天連媒體都沒有來,就是為了能讓蘇茶稍微自在些。
一輛接送車停在他們麵前。
四麵寬闊隻有一輛車走,不存在什麼安全隱患,蘇茶腦袋伸到玻璃外仰頭看天,霧星的天空藍得不是很透徹,和它的名字一樣,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平緩地開了十分鐘,車子停了下來。隻要走過前麵的安全門,就是出口。
蘭德給了蘇茶一個不要怕的眼神,後者很想說多慮了,一如當初走下伽藍帝國的戰艦,蘇茶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沉穩邁步前進。
門後人山人海。
他們自覺保持了至少十米遠的距離,門開的瞬間,無數灼熱的視線探來。
單論容貌,霧星人是蘇茶見過最精致的類型,和粗獷的俊朗不沾邊,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讓哪怕一個流氓站在他們身邊,可能都說不出臟話。
蘇茶做打量的時候,街道兩邊的民眾同樣也在看他們的小殿下,隻不過看得不是容貌,甚至那一頭銀發都是次要關注點,首先浮現在心中的隻有兩個字:健康。
小殿下,瞧著很健康。
這簡單的兩個字,卻是霧星人認知中最珍貴、最奢侈的詞彙。
他們高舉著‘歡迎殿下回家’的立牌,上麵畫著各式各樣的小動物,可以看出是手畫的而且不經常畫,線條的走向很淩亂,不過還是用心上色了。
蘇茶揚起笑容,熟悉地朝兩邊揮手。
但很快,他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因為沒有人開口說話。這時候蘇茶終於理解蘭德那句‘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沒有人瘋狂簇擁,沒有攝像頭,沒有呼喊,他們就隻是看著自己,目不轉睛地看著。
“……”
倒也沒有那麼脆弱,求求你們,說句話。
可惜心聲靠意念無法傳遞,霧星人很想大聲呼喚他們的小殿下回家了,但是硬生生強忍著。
雙方都很難過。
蘇茶一路往前走,體會到了連空氣都窒息的尷尬,他突然有些懷念那些往臉上懟的攝像頭。
蘇茶堅持不懈地微笑揮手,兩邊的霧星人牌子舉得更高了,殿下真的好親和,這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除了表現形式不同,一個是白色的花海,一個是無聲的凝視,結果其實一樣。蘇茶再一次體會到了默哀的氣氛,因為霧星人常年不笑,眼睛是他們最直觀傳遞情緒的地方。
那一雙雙深邃的眸子裡,又是悲哀又是感動,悲哀於殿下現在才被找回來,感動的是終於還是回來了。
“小殿下好可愛。”人群中,不知是誰小聲說了一句。
眾人左右回頭尋找這個叛徒,不是說好了,誰都不許出聲?
“真的,眼睛好明亮。”又有人趁機低語一句。
憑什麼他都誇了,我不能?
蘇茶回頭看了說話的人一眼,並附加一個笑容。
這一眼和一個笑容,徹底引燃了其他人心中嫉妒的烈火。
“歡迎殿下回家。”一個接一個人開始不講武德,聲浪開始此起彼伏。
手上的立牌跟著浪潮搖擺,場麵一時間熱鬨到了極致。民眾從一開始嘴角不自然地勾起,到好像習慣了笑容。
主要是蘇茶一笑,他們就想要跟著笑。
天空中的雲都快要被震散了,聲音激情回蕩在街道上,持續了足足數分鐘,順著心意歡呼完了,眾人又有些後悔。
這麼放浪形骸,小殿下一定被嚇到了。
然而蘇茶的笑容自始至終沒有消失過,甚至下巴微微揚起。
對,就是這種感覺,不要沉默,everybody嗨起來!
這邊招招手,那邊揮舞一下胳膊,群眾都沒有反應過來的功夫,蘇茶竟然表現得比他們還熱情。
忽然,人群朝兩邊後退,繼而躬身行禮。就在蘇茶不明所以時,蘭德輕聲道:“王來了。”
霧星的王出行沒有那麼大陣仗,身邊隻跟著幾名近衛。
蘇茶聞言好奇抬頭朝前方看去,站在幾米外遠的男子有一張瘦削又蒼白的麵容,眼睛貼合桃花的形狀,但實在過於淩厲了,他的那種蒼白讓人無法和病態聯係在一起,更像是出鞘的匕首。
當初見到蘭德等人時,蘇茶曾有過莫名的熟悉感,如今這種感覺更加強烈。純粹因為血緣產生的親切,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牽絆。
霧星的王輕輕咳嗽了兩聲,他的身體和返祖的血脈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仍然不能算太好。他抬了抬手,免了周圍人的禮節。
這一刻民眾也非常激動,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王了。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輕咳的小動作,蘇茶當即緊張得不行:“不舒服的時候,千萬不能吹風。”
他是真的擔心對方的身體,也是真的不想繼承王位。
“您穿得太單薄了,容易著涼。”蘇茶仰著頭說。
霧星這邊的季節是深秋,他下戰艦時裡麵換了長袖,外麵習慣性穿著小雨衣。
霧星的王失笑走到蘇茶麵前,彎腰伸出手:“走,我帶你回家。
每一個字咬得很輕,卻帶來一種難言的安撫。
重逢的這一天,對他們來說都遲到了太久。
當事人的關注點卻在其他方麵。
很涼的一雙手,遠低於人類正常溫度。蘇茶的眼神立刻暗了下來,體寒,得好好調理,蘇茶調動精神力,不動聲色地隔絕了對方周圍的冷空氣,他的精神力天然存在感很低,但霧星的王還是感覺到了。
再一看蘇茶一直微蹙著眉頭,眼神竟透露著類似父輩沉默的關懷,這讓霧星的王微微一怔。
這時蘇茶看到了停在前麵的車,連忙道:“風大,您快進去避避。”
正說著,秋風粗暴地掃過每一處,王的長褲也被吹得掀起褶皺。
蘇茶眼睛不悅地眯了起來,直覺對方沒穿秋褲。
怎麼可以不穿秋褲?
以後老寒腿了就知道後悔了。
先前老父親沉默的眼神,現在又變成了老母親刀人的目光。
儘管蘇茶沒有表露的太明顯,但霧星的王敏銳察覺到了他暗戳戳地責備。
這一刻,雙方之間的角色好像互換了,自己才是那個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