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爾接過近衛呈上來的書籍,將有關跳大神的部分一字不落地讀完,之後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鐘。
蘇茶當時是怎麼說的?
不但給彆人跳,還給自己舞,身體倍兒棒。
西裡爾現在嚴重懷疑,蘇茶近來睡眠不好就是因為舞多了。
另一邊,自從蘇茶沉默地走回房間,就一直把頭埋在枕頭裡,不停自言自語:“我看上去是不是特彆像個神經病?”
失蹤的係統再次出現,並未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好歹祈福儀式算是完成了。
蘇茶終於重新挺直腰板做人,盤腿坐在大床的中心,這讓他看上去顯得很小一隻。目不轉睛盯著係統看了一會兒,蘇茶猜不出對方接下來要如何動作。
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他清楚係統絕對沒有打消讓族人把西裡爾招過去的心思。
然而係統根本不像是要做什麼的樣子,它站立在窗邊,平靜望著太陽西沉。
“到我遛彎的時間了。”
西裡爾特意修建了一條梧桐大道,係統很喜歡那裡的風景,可惜在宮中活動危險性太大,它最終決定外出散步。
機械娃娃連翻窗的姿勢都充滿著紳士之感,鈦合金長腿輕而易舉跨上護欄,它手撐著一把黑傘,不讓落葉刮到肩頭,隨後徹底消失在這片空間。
蘇茶見狀半是歎息半是無奈,不說彆的,係統都先自己一步養老,而他還在為西裡爾的身體操碎了心。
搖著頭上去露天陽台散心,蘇茶趴在護欄上眺望遠處的玫瑰花海,結果在長椅上看見了一道瘦削的身影。
好家夥,擱那吹風呢。
西裡爾好看的眉峰微微一緊,感覺到在被注視,回身瞧見站在城堡上方的小家夥,念力可以讓他清楚對上那責備的視線,以至於莫名被看出了一種心虛。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蘇茶坐電梯下來,飛奔著來到西裡爾麵前。
看到他時,西裡爾眉頭反而紓解了,原本以為會花費好一段時光才能親近起來,實際上蘇茶的性格遠比想象中開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成長環境不同,對方並不具備霧星人天生的疏離氣質。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坐在長椅上開始交談。
同樣的銀色長發飄揚,西裡爾那張精致無缺的麵容和蘇茶的梨渦笑,乍一看完全就是美人父子的標配。
這溫馨的一幕,讓不遠處值班的士兵們都沒有辦法徹底集中注意力。
王那麼冷硬的一個人,在小殿下旁邊莫名顯出一絲乖巧,還配合地不時點頭一下,也不知雙方是在交流些什麼。
事實上他們交流的話題很嚴肅,從一片落葉聊到生死。
樹上掛著的一片葉子正在做著最後的掙紮,蘇茶就很喜歡這樣,能堅持一秒是一秒,並借此說道:“生命也該如此。”
西裡爾但笑不語。
從去醫院開始,蘇茶就隱約感覺到霧星人一種‘過分懂事’的感覺,譬如一個小孩明明手腕疼得抬不起來,但大家鼓掌時,他跟著把手放在膝頭鼓掌。
醫生來了也不說哪裡不適,好像已經習慣了病痛纏身。他們從出生起就要學會麵對現實,以至於缺少了基本的求生欲。
蘇茶忽然道:“此情此景,我突然想……”
“唱一首。”
蘇茶驚訝地望向西裡爾,好奇他怎麼知道?
西裡爾不覺得有什麼難猜,既然喜歡舞,那喜歡唱也合情合理。他點了下頭:“唱吧。”
“隻記得一句。”蘇茶頭抬得很高,主要是高音上不去,那一嗓子幾乎是嚎出來的,略帶一點破音:
“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
唱完蘇茶很從容地問:“好聽嗎?”
西裡爾有些哭笑不得,蘇茶唱歌時視線一直鎖定著他,唱出了一種討債人的氣質。仿佛在說你給我聽好,活夠五百年。
有些事情,他覺得是時候解釋一下。
西裡爾從長椅上起身:“我的身體並不強壯,但如果麵對麵交手,那位伽藍國皇帝也隻能與我平手,甚至隨著年齡增長,他會稍遜一籌。”
蘇茶想到了係統強調過的靈魂強大。
“這便是純血統帶來的力量。”雖然是秋天,此刻西裡爾說話的語氣更像是春日裡的和風細雨:“時至今日,我勉強能與這股力量共存,每過一段時間都需要沉睡休養。”
蘇茶停下腳步:“所以快閉眼指得不是人不行了?”
西裡爾頷首。
蘇茶長鬆了口氣:“謝天謝地。”
他這一刻的真情流露西裡爾應該要被感動的,但從蘇茶重新煥發出光彩的麵龐來看,好像還在摻雜著對其他事情的慶幸。
一件擔心的事情解決了,另一件隨之而來。
蘇茶自身也是純血,豈不是說明未來也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不用他問,西裡爾緊接著就提到了這個問題。
“沉睡本身就是自我的防禦機製,你最近狀態不大好,今天格外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