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重陽節早已過去,賞秋菊的人已經開始改相約在冬日下雪之季賞冬梅了。
一覺醒來,羅舒鈺推開窗戶,一股冷氣襲來,不要命的往屋裡頭鑽,他探了個頭出去。
外頭已是銀裝素裹,地上鋪著層層白雪,樹枝上掛著一根根冰條,閃著晶瑩的光芒。
一眼望去,是冬日的最佳美景。
下雪了。
今年的雪來得格外早,比往年都早,這才十月中,估計冬日要持續較長的時間了。
羅舒鈺轉頭對喝著熱茶的李明瑾說:“殿下,你快來看,下雪了。”
李明瑾見他穿得少,還站在窗口吹風,拿了件白色裘衣給他披上:“彆凍著了。”
在府中養了六七日傷,李明瑾已經完完全全沒什麼大礙,傷口幾乎都愈合,隻是還留著醜陋疤痕。
許是他年輕,之前的傷痕都沒怎麼留下,導致羅舒鈺之前也沒怎麼發現,現在在幫他擦拭身體時,湊近看才能看見淺淺的疤痕,不仔細看還真的明顯。
花了近七天時間,羅舒鈺才把李明瑾之前服用的藥全都翻出來,至於他是扔了還是藏起來,李明瑾並不知道曉,方子他也看了多年,基本上都能背下來,但也不敢背著羅舒鈺去重新配製新藥。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不再服用就不再服用。
最主要的是,他就怕羅舒鈺在他麵前掉淚,一哭他就沒轍,不是頭疼,而是心疼,碎成一瓣瓣的那種疼。
“下雪不冷。”羅舒鈺還伸手去摸窗邊結的小冰條,涼涼的,“殿下,下雪你會想到什麼?”
李明瑾用裘衣裹著羅舒鈺,順便將他抱在懷裡,兩人腦袋挨著腦袋。
“打雪仗?我小時候最喜歡跟小太監玩這個。”李明瑾回憶著自己短暫的童年。
羅舒鈺則回想起兩人上輩子的最後歡樂時光,刨去那段不美好的回憶,其他的件件小事都被他印刻在腦子裡。他記得那會兒,快到月份了,肚子挺著挺難受的,每晚都睡不好,脾氣也就變得極差,每日頂著冷臉對著李明瑾,看什麼都不順眼。
那會兒他便知道李明瑾對他是有些許不一樣的,大冬日醒來,他在梳妝台上看到一張紙條,上邊寫著“鈺兒,開窗。”
羅舒鈺挺著個肚子走到窗邊,看到一個頭上插著一個胡蘿卜的醜陋雪人,陰沉多日,他總算噗哧一笑,心情大好,早上多吃了一個餃子。
上輩子都是李明瑾在遷就著自己,不如這輩子便由他來遷就李明瑾。
羅舒鈺雙目發亮,轉身望向李明瑾:“殿下我們去的打雪仗吧!”
被他雙眼迷惑地李明瑾沒忍住親了親他:“好,咱們打雪仗去。”
都是年輕人,誰還沒有一顆愛玩的心,沉著穩重那都是做給彆人看的,他們三皇子府好像也不在乎這個,想玩什麼便玩什麼,即便被天盛帝知曉也無甚大礙,最多說一句他們還是小孩子心性。
在團起小雪球扔出去的那一刻,羅舒鈺體會到玩雪的快樂,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玩得這般開懷。
一個雪球輕輕砸在李明瑾的帽簷,李明瑾愣了一下:“你真砸我啊!”
羅舒鈺開懷一笑:“不然怎麼叫打雪仗,殿下,你大膽一點兒,這雪可玩玩了。”就是有點冰。
李明瑾果然膽大,立即團起一個雪球,砸向羅舒鈺的腳邊,他才舍不得砸自個兒媳婦兒呢。
然後他轉個方向,朝屋頂砸去,正蹲在上邊看熱鬨的暗三突然被迎麵而來的雪球砸得個滿臉雪。
羅舒鈺笑道:“暗三,作為暗衛,如此沒有防備,連殿下的雪球都躲不過,扣月俸!”
暗三捂心口:“殿下,我的月俸快被扣光了!您替我向三皇子妃求求情。”
李明瑾毫無原則道:“想什麼呢,整個王府,包括我在內都歸三皇子妃管。”
暗三:“……”夫郎奴做成您這樣的也是前無古人後來無者了!
這一上午,羅舒鈺心情極好。
在外邊也沒玩鬨多久,李明瑾怕羅舒鈺著涼,把他抱回屋裡,連路都沒讓他多走,羅舒鈺隻擔心他的傷口會不會因為用力而裂開。
李明瑾:“不會,我都快好了,就你這點重量,還不能把我怎麼樣。”
羅舒鈺雙摟環著他脖子:“殿下就知道吹牛,待會把衣服解了,我親自驗證。”
李明瑾咕嚕咽了下口水:“也不是不可以,鈺兒親手替我脫下,我也會以禮相待的。”
大白天還不想被“以禮相待”的羅舒鈺給了他一個白眼:“殿下,想想小榻。”
李明瑾抿了抿唇:“……這都好幾天了。”話裡話外滿滿都是怨念。
羅舒鈺聽著不由發笑。
回到屋裡,兩人在小榻上親昵了好一回,若非有人來找李明瑾,差點就著火了。
-
前來求見的是梁建學和陳容,梁建學在京城有家室便不住三皇子府,陳容則住在偏院,與正院有一定的距離,他一個病秧子,走個路都喘氣,倒也很難讓人起防備之心。
剛進門時吸了口寒氣便咳了好一會兒。
羅舒鈺聽著都替他感到難受,讓人多準備兩個火盆,可彆把這位不世之材給凍壞了。
梁建學遠離了陳容一點點,以免被他咳嗽給噴到唾沫,嫌棄之意猶為明顯,有恃才傲物之意。他對坐在李明瑾身側的羅舒鈺也有些意見,心想著三皇子妃不應當出現在書房才是,公子和女子應在後宅待著,但他也沒敢多說,他都聽府裡的下人說了,殿下脾氣不好,連帶著三皇子妃脾氣也不好,極為嚴厲。
梁建學:“殿下,這周國使團昨日已抵達京城郊外,今日將入住鴻臚寺等待聖上接見,不知殿下可有想法?”
李明瑾吃了個羅舒鈺給剝好的栗子,說:“要什麼想法?”
梁建學:“聽聞周國使團此次帶了他們的公主前來和親。”
李明瑾眼皮抬都沒抬,捏碎一個栗子,也回剝了個完好的栗子給羅舒鈺:“所以呢?”
梁建學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他的計劃,他說一句李明瑾的臉色就沉一分,要不是看在他還有些才學,李明瑾現在就直接讓暗三把他的頭塞雪裡去冷靜冷靜。
陳容也自顧自地剝栗子吃,糖炒栗子,很香,還是三皇子府會享受,他現在看梁建學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傻子。
梁建學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室內隻剩下他越來越低的聲音和眾人剝栗子的聲音,心裡發虛。
“殿下,我這個建議……”
李明瑾沉著臉說:“你還有彆的事嗎?”
梁建學被他的眼神一掃,心裡又虛又慌:“沒、沒有了。”
“那沒有你就先回家吧。”
梁建學:“……”
李明瑾喊道:“孫管家呢?派人送梁先生出府。”
梁建學:“……”
他沒明白自己的建議何錯之有!
“殿下,我這是替您著想,你不聽就算了,為何還要趕我出府。”
羅舒鈺皮笑肉不笑道:“梁先生,今日天氣不好,殿下是擔心待會雪下太大,你回不了家。”
是被殿下揍得回不了家還是真因為下雪回不了家那就隻有聰明人知了。
誰讓他一上來就觸人黴頭。
剛才提的都是哪門子的鬼建議,居然讓李明瑾考慮娶周國公主為平妻,讓周國變成他日後的助力,這不是明目張膽告訴天盛帝他對那個位置有心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