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羨瞟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姚邢又轉向姚樰,眯了眯眼,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番,語氣沉沉道:“姚樰?”
姚樰頗覺頭大,她實在沒想到會這樣巧,叫姚邢正好撞見了,隻好勉強扯出一個笑,解釋道:“他在姒幽那裡待得不好,便來求我。”
“求你?”姚邢冷笑一聲,斜睨著女人,道:“你何時變得這般好心了?”
他說著,不客氣地罵道:“你可彆忘了,是誰讓你能有今天的!若不是我,憑你也想跟姒幽爭?你算什麼東西?”
姚樰的臉色頓時一變,但她畢竟心思深,很快便穩住了,好聲好氣道:“你的好,我一直記著的,怎麼會忘?”
聽了這話,姚邢心裡這才舒坦了些,道:“你知道就好,既然如此,你現在殺了他,我看著他便覺得厭惡。”
矛頭瞬間便指向了門邊站著的趙羨,姚樰表情微變,姚邢立刻便察覺到了,語氣一沉:“怎麼?你舍不得?”
姚樰當然舍不得,她還想借著趙羨的手,除去姒幽的,姚邢雖然現在是站在她這一邊,但是姚樰心裡清楚,他絕不會對姒幽下手的。
而且姚邢心思古怪,陰晴不定,妥妥的一根牆頭草,說不得日後哪天翻了臉,還會幫著姒幽一起來對付她,倒打一耙。
姚樰信不過他。
她迅速思索對策,輕笑起來,道:“今日恐怕是不行。”
姚邢的臉色立刻不好了,道:“為何?”
姚樰輕輕靠過去,抱住他的手臂,語氣安撫道:“他若死在這裡,恐怕會讓姒幽察覺到是你我下的手,我倒是無妨,隻是……姒幽會如何看你?”
聞言,姚邢的表情果然有了鬆動,像是猶豫起來,姚樰立刻趁熱打鐵,道:“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隻不過是個外族人,你想要他死還不簡單?何必要冒這種風險?”
她說著,暗暗衝趙羨使了一個眼色,趙羨立刻離開了,轉身的那一瞬間,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很快便隱沒在了暮色之中。
姚樰拉著姚邢進了屋,兩人很快滾上了床,待一番歡好之後,姚邢才醒過神來,一把捏住女子精巧的下頷,眯著眼睛道:“你當我好糊弄麼?說到底,還不是你心裡舍不得?怎麼,你真看上那個外族人了?”
姚樰吃吃地笑,聲音嬌懶,道:“好人,我是舍不得你呀,那個外族人哪裡比得上你好?”
男人自然是都愛聽這種話的,這讓姚邢心中生出了一種征服感,他盯著姚樰看了半晌,警告一句:“你有今天,都是多虧了我,千萬彆想著旁的事情,否則,我有無數的手段治你。”
姚樰心中一冷,惡毒的恨意悄然滋生起來,她麵上卻是甜笑著道:“好,好,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說完,便再次將姚邢纏住,一寸寸絞緊,仿佛一條無聲無息噬人的毒蛇。
竹屋。
暖黃的燈光自窗口漏了出來,將低垂的竹葉打上了一層模糊的光暈,細長的影子投落在黑黢黢的夜色中,夜風徐徐吹過,帶來一陣婆娑的輕響。
姒幽坐在窗邊,她的麵前擺放著一排竹管,進了八月之後,天氣太好,溫度便升起來了,蠱蟲喜涼,不耐熱,需得仔細照看著,免得出了問題。
煉蠱是需要時間的,一隻小小的蠱蟲,綠豆那麼大,看似毫不起眼,實則需要花上兩三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煉製出來,成蠱很珍貴,不能有半點疏忽。
姒幽這麼多年來,一共煉了三十六隻蠱蟲,在族裡的同齡人中,已經算是佼佼者了。
煉蠱不僅僅需要時間,還需要精力和心血,除此之外,天賦也是不可或缺的,有些人用數十年時間也不見得能煉出一隻好蠱來。
一燈如豆,火苗被夜風吹得輕輕躍動著,飄忽不定,將少女的身影投映在牆上,纖弱地搖晃著,像是枝頭的竹葉。
姒幽將最後一枚竹管扣上,發出噠的一聲輕響,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沉穩而輕,是趙羨回來了。
姒幽將竹管收入匣子中,等男人一進門,她便嗅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息,很陌生,帶著隱晦的惡意,這是預示著危險的訊號。
她眉心微蹙,望向趙羨,道:“你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趙羨沒想到她這般敏銳,愣了一下,才道:“是蠱。”
他說完,便將一個圓形的金屬盒子放在了桌上,在燭光的映照下,盒子邊緣折射出冰冷的光芒,閃爍不定,像是一隻詭譎的眼睛,飽含惡意。
姒幽微微合上眸,仔細感受著,片刻後才睜開雙目,道:“是姚氏煉的惡蠱。”
她說著,轉向趙羨,疑惑問道:“你為何會有這種東西?”
她的感覺竟然如此敏銳,姚樰卻還異想天開,希冀借著一隻蠱蟲暗算她,簡直是可笑。
想到這裡,趙羨心裡便不自覺升起一種輕蔑與驕傲混合的微妙感覺來,輕蔑於姚樰的下作手段,驕傲於姒幽的聰慧敏銳。
他笑了笑,坦然解釋道:“這蠱蟲是姚樰給我的。”
姒幽抬眸,趙羨接著道:“她想要我將這蠱蟲下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