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羨:“是。”
靖光帝這回認真打量起自己的這個兒子來,趙羨排行第四,上頭還有三個兄長,皇長子趙叡自小是作為儲君培養的,次子趙瑢雖然是嫡出,但是幼時壞了腿,不良於行,好在他文思敏捷,才華出眾,在士子讀書人中的聲望很高,三子趙振素有將才,武藝高強,十七歲便曾隨軍出征,屢有勝仗,唯有這個最小的兒子,表現一直平平,不大突出。
他平凡得不像是帝王家的孩子,沒什麼優秀的地方,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一眼望過去,完全不出挑,有時候就連靖光帝都會下意識忽略他。
就如趙羨所說,這還真是他頭一次這麼明白固執地給出請求,於是靖光帝便有些猶豫起來,到底要不要滿足他,不過他娶的是正妃,這可不是小事,若是趙羨是要納妾,那他娶什麼小貓小狗都沒問題。
他對趙羨道:“你若是真喜歡,抬進王府,封個側妃也可以。”
趙羨卻執著地道:“兒臣隻喜歡她,想要她做正妃。”
這下可把靖光帝給難住了,趙羨再平平無奇,那也是他的兒子,老趙家的子孫,封了一字親王,他娶的正妃,日後那是要寫到祖廟裡去,祭告祖宗的,若真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俗農家女,完全拿不出手去,叫皇室的顏麵何存?
日後趙羨豈不是成了他人的笑柄?
想到這裡,靖光帝便道:“朕覺得不成。”
趙羨抬起頭來,道:“兒臣想知道父皇為何不答應?”
“你哪裡來的膽量覺得朕會答應?”靖光帝望了他一眼,身子微微前傾,耐心道:“身為皇家的正妃,至少也要知書達理,品德賢淑,她一介農家女,如何能夠擔得起此等重任?”
趙羨道:“兒臣來擔。”
靖光帝不由嗤笑:“既然你能擔,還要王妃做什麼?不如你自己一個人綿延子嗣便行了。”
趙羨頓時噎住,靖光帝見他這般,便自以為說服了他,站起身來,正欲離開,忽聞趙羨又道:“天下百姓皆是父皇的子民,父皇難道是認為,農戶之女就不能嫁入皇室麼?”
靖光帝停住,下意識道:“古來便有門當戶對之說……”
趙羨:“兒臣亦是碌碌平凡之輩,若非生在皇家,恐怕或許還高攀不上她。”
靖光帝挑眉:“可你就是生在皇家了,怎麼?你還想回爐重造一番?”
趙羨卻道:“兒臣能生在皇家,那是父皇的功勞,與兒臣無關,兒臣何辜?卻要困受這門當戶對之說,與心上人相離?”
這回換靖光帝啞口無言了,良久,他倒是被氣笑了,重新坐下來,再次上下打量趙羨,道:“你竟然也有這般據理力爭的時候,當真是想不到。”
趙羨立即垂首磕頭:“兒臣情急之下冒犯父皇了,請父皇見諒。”
靖光帝擺了擺手,道:“行了,起來吧,天氣冷,總跪在地上做什麼?”
趙羨謝了恩,這才起身來,靖光帝端詳著他,道:“真這麼喜歡?”
趙羨:“是,請父皇成全。”
靖光帝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改日讓朕看看,到底是怎麼個天仙似的人,把你迷得三葷五素的,門兒都摸不著了。”
趙羨眼底閃過一分恰好的喜色,道:“父皇是答應了?”
靖光帝卻斜睨他,道:“朕可沒說答應。”
話雖如此,態度較之前而言,到底是鬆動了許多,趙羨舒了一口氣,眼看天色不早,便順勢告退了。
他一走,靖光帝便起身往養心殿的方向而去,帝王儀仗擺開,綿延開去,迤邐的宮燈在夜色下散發出暖黃的光芒。
靖光帝一邊走,一邊道:“去打聽打聽,晉王帶回來的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劉春滿連忙應答:“是,奴才明白。”
靖光帝哼笑一聲,道:“半年不見,膽子都肥了許多,往日裡無欲無求,微小謹慎的模樣,朕還當他是廟裡頭供著的菩薩了。”
劉春滿笑道:“晉王爺殿下向來是個謹慎人。”
靖光帝想了想,道:“他是謹慎慣了,今日這回,也不知他是打算了多久,你說他這事,朕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
劉春滿哪能真給靖光帝提意見,這來日若是一個不好,他就成了風箱裡的老鼠,兩頭遭罪,遂揣摩著靖光帝的心思,陪著小心道:“奴才是覺得,皇上也沒見著那女子,現在就下了決斷,難免會草率,讓晉王殿下難過,父子關係因此生分了,反倒不美,不如等來日見上一麵,再做決定。”
靖光帝點點頭,道:“你說得也有理。”
劉春滿立刻滿臉堆起喜意,卻聽靖光帝又笑道:“說什麼門當戶對,朕那是糊弄他的,想當年太高祖皇帝打江山的時候,孝純嘉皇後還是獵戶女,住在庵子裡守寡呢,他這點兒算什麼?”
劉春滿:……
作者有話要說: 趙羨:爹,我想討個王妃。
靖光帝:我覺得布星。
趙羨:我覺得行。
靖光帝:我是老子還是你是老子?
趙羨:讓我討王妃,你就是老子,不讓我討王妃,以後我就是老子。
靖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