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很小,比姒幽自己的那把刻刀還有小一些,刀身更為狹長,那少年將它往前推了推,道:“喏,你看看合不合適吧。”
姒幽也不客氣,她伸手將那匕首拿了起來,放在手裡掂了掂,分量不輕不重,剛剛好,與她那把刻刀很是相近,隻是匕首兩麵都是刀刃,若是這樣拿著,很容易割到手。
姒幽問道:“有彆的嗎?”
少年睜大眼:“我能找出一把來就不容易了,你還想要彆的?”
他將匕首用黑棉布卷了起來,道:“沒有。”
姒幽想了想,覺得隻是一麵刀刃的話,將就也能用,畢竟她拿刻刀拿了這麼多年,一般不會割到手指。
遂按住那匕首,道:“我要。”
少年聽了,便鬆開手,懶洋洋道:“那行。”
姒幽問他:“多少錢?”
少年愣了愣,眼睛一轉,道:“唔……一百文吧。”
空氣一片靜默,姒幽沒動,少年以為她沒聽清楚,重複一遍:“一百文。”
仍舊是靜默,姒幽慢慢地道:“我沒有錢。”
少年瞬間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一百文都沒有?!”
姒幽仍舊是那副淡淡的神色,鎮靜得讓人疑心她是帶了一百兩出來的一樣,她道:“我沒有錢,可以跟你換嗎?”
少年還是頭一回碰到這樣古怪的人,他好奇道:“怎麼換?”
姒幽從腰間取下了一枝竹管來,她道:“用這個換。”
少年盯著那竹管看了一眼,道:“好看是好看,這個值一百文?”
姒幽疑惑地回視他:“不可以?”
裡麵是她養了三年的蜻蠱,蜻蠱雖然在巫族不算珍貴,但是它有一種特殊的本事,嗅覺極其靈敏,所有它聞到過的氣味,無論隔了多遠,它都能再次準確無誤地找到。
蜻蠱不耐熱,很容易死,幾乎每到盛夏,就是蜻蠱的死期,大多數蜻蠱都是熬不過去的,姒幽這一隻能養三年,已經是很儘心了。
姒幽不知道一百文是多少錢,但是她卻知道,一隻蜻蠱換一把刀,已經是綽綽有餘了,但如果對方執意不肯換,她便隻能打道回府,向趙羨借一點錢。
那少年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有些咋舌,嘖嘖道:“我還是頭一次碰到——”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便傳來一個男子聲音,打斷了他:“我替她付。”
一枚銀錠被放在了櫃台上,推到少年掌櫃麵前,溫乾之笑了笑,道:“這些都給你,夠了吧?”
少年掌櫃打量他一眼,伸手將那枚小小的銀錠拿起來,掂了掂,少說有三兩之多,彆說買一把這樣的匕首了,就是買一車也是夠的。
他笑著收起來,道:“自然是夠了,多謝公子。”
少年掌櫃將那匕首往姒幽麵前放下,道:“給,姑娘要的刀。”
姒幽將那匕首接過來,想了想,把竹管遞給這個替她付錢的年輕男人,道:“這個給你。”
溫乾之笑了笑,搖搖頭,道:“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
姒幽見他不收,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叫什麼?”
她想著,若是知道了對方的名字,日後也可以向趙羨借錢,還給他。
然後她便看見麵前的男人眼睛一亮,忙答道:“在下姓溫,名乾之,冒昧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姒幽。”
姒幽,幽澗愀兮,流泉深深,溫乾之將這兩個字在心底反複念了幾遍,果然是個好名字。
等他回過神來,卻隻見人已走遠了,溫乾之愣了一下,立即追了上去,好容易才搭上了話,總要多說幾句,若是能問清楚她家住哪裡就更好了。
“姒姑娘!”
少年掌櫃趴在櫃台上,托著腮幫子打起嗬欠來,他想了想,索性走到門邊,把店門給關上了,這大白天的,開什麼店?連覺都睡不好了。
他趴了一陣,裡間的簾子便被掀開,一個身穿深色衣裳的女子走了出來,模樣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冷著一張臉,粗暴地搖醒他,道:“江九,我的匕首呢?”
被叫做江九的少年極力睜開睡意朦朧的眼,迷迷糊糊地道:“剛剛賣了啊,一百文錢呢。”
女子的眼裡頓時閃過怒色,她神色冷冽,一步上前,伸手向江九抓去,江九立即清醒過來,嗚哇一聲跳開,高聲叫嚷起來:“江七你終於露出真麵目了!要向你可憐的弟弟下手了!”
江七冷聲怒道:“誰許你動我的匕首了?”
江九躲在櫃台後,心虛地道:“這不是有客人上門買麼?”
江七冰冷地看著他,毫不留情地道:“你最好儘快將匕首找回來給我,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她看起來確實很生氣,江九不敢鬨了,隻是乾巴巴地應了一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