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感覺沒多一會就被打破了,殿外傳來了動靜,像是有人在低聲說話,劉春滿微微皺起眉來,他看了靖光帝一眼,見他仍舊在與晉王下棋,便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大殿,隻見前麵幾個宮人聚在一處,正在說著什麼,劉春滿緊走幾步,其中一名小太監立即看見了他,連忙喚了一聲道:“乾爹!”
劉春滿低聲嗬斥道:“都在這裡做什麼?皇上還在裡頭,有沒有規矩了?”
那小太監苦著臉道:“不是……是他想要見皇上,兒子正攔著呢。”
劉春滿打眼一看,便認出了來人,那人麵上扯出一個乾笑來,道:“賢妃娘娘方才頭痛,昏厥了過去,奴才想著,怎麼也得來通稟皇上一聲。”
要真昏厥了過去你還笑得出來?劉春滿哪裡不知道後宮裡的那些小計謀,平日裡笑笑也就過去了,隻是今日要鬨到了皇上麵前來,他便不大客氣地道:“賢妃娘娘既然不好,就趕緊請太醫啊,來請皇上做什麼?皇上日理萬機,政事且來不及處理,還能給賢妃娘娘看病不成?”
那太監臉色一僵,劉春滿瞥了他一眼,又道:“凡事自己心裡頭要有個掂量,孰輕孰重分不清?主子病了不去緊著請太醫治,若有個一二你當得起嗎?”
那個太監不敢頂嘴,喏喏應是,劉春滿見他不走,道:“還愣著做什麼?要咱家親自去給你請?”
他是靖光帝跟前的紅人,那太監如何敢真的勞動他?連忙道:“不必了不必了,奴才自己去就是。”
“那就趕緊著啊。”
那太監有苦難言,隻得悻悻離開,還得準備著怎麼回複他主子的話,心裡把個劉春滿翻來覆去地罵了一通,這才一路小跑著往來路去了。
眼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後,劉春滿這才輕輕唾了一口,指著他那乾兒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機靈著點吧,你怎麼還能跟這種貨色夾纏不清?腦子呢?”
小太監垂著頭聽訓,劉春滿罵完了,才又輕手輕腳地回了殿裡,窗下靖光帝還在與趙羨對弈,見他進來,頭也不抬地問:“怎麼了?”
劉春滿笑了笑,答道:“禦膳房那邊派了人來,想問問奴才,昨兒個那道八寶脆皮鴨還要不要?”
“哦,”靖光帝想了下,道:“還要,叫他們備上。”
他說著,又對趙羨道:“你中午也在宮裡陪朕用膳吧。”
趙羨立即應下:“是,兒臣遵旨。”
蕉梧宮是太子生母,賢妃娘娘所住的宮殿,卻說那太監吃了劉春滿一通擠兌,撞了一鼻子灰,悻悻趕回了宮裡,入了廳,進門便見著太子正坐在上首,兩手搭在膝蓋上,正垂頭沉思著什麼,見了他進來,立即問道:“如何了?”
太監老實答道:“回殿下的話,奴才沒見著皇上。”
他才說話,便聽見裡間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沒見著皇上,那話遞進去了嗎?”
太監把頭低得更深了,呐呐道:“沒、沒有,奴才才到禦書房門前,就被劉公公給擋回來了,說皇上如今正在處理要事,不許奴才驚動了,奴才有負娘娘與殿下重托。”
他說著,便叩首告罪,太子麵上有戾氣浮現,他抓起手邊的茶盞往地上狠狠一砸,罵道:“飯桶!”
茶盞登時摔了個粉碎,鋒利的瓷片四濺飛開,將那太監的臉上割出幾道細小的血口子來,太監嚇得戰戰兢兢,一味叩首不止,裡麵傳來些許響動,緊接著,珠簾被掀開,發出輕微細碎的碰撞聲。
一名穿戴極其講究的美貌婦人被宮婢扶著從裡麵踱出來,正是賢妃,她瞥了太子一眼,輕斥道:“你衝一個奴才發什麼火?”
太子心中火氣未消,隻是撇開頭,賢妃衝地上那太監擺了擺手:“下去吧。”
等那太監忙不迭退下了,賢妃這才在椅子上坐定了,太子這才忿然開口道:“兒臣走的時候,父皇才召見了趙羨,想必他如今還在禦書房裡。”
賢妃麵上浮現出深色來,道:“僅僅隻是召見,倒也說明不了什麼,或許是真的有事呢?”
太子仍舊是不悅,賢妃又道:“你父皇要召見他,也不是咱們能阻止的。”
太子一噎,道:“兒臣咽不下這口氣。”
賢妃拿起一旁的茶盅,道:“這兩年來,母妃倒也看明白了些,那趙羨再如何,也就是一介親王罷了,你可是大齊的儲君,再怎麼樣,他還能越過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