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撥弄著手腕上的翡翠佛珠,慢慢地道:“這碗蛇羹,哀家恐怕消受不了,反倒叫樂陽公主受罪了,是哀家的過錯。”
眾人惶恐不已,靖光帝道:“太後不必如此說,此事想必是小人作亂,待查清楚了,朕一定會給太後一個交代的。”
太後歎了一口氣,道:“一切但憑皇上做主了。”
她說完,便微微合上雙目,撥起翡翠佛珠來,靖光帝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道:“今日之事,可有誰知道些什麼的?”
大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片刻之後,靖光帝略微眯起眼來,道:“好,既然沒有人知道,思來想去,朕便隻能親自派人來查這樁案子了。”
他忽然叫道:“晉王。”
所有人都是一愣,趙羨上前,躬身行禮:“兒臣在。”
靖光帝道:“你既是刑部尚書,依你來看,此案該如何審?”
趙羨想了想,答道:“當先審問目擊人,而後再循跡追查。”
“好!”靖光帝一拍扶手:“那就依你所言,此案就交給你來查。”
他說著,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人,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如此膽大妄為。”
趙羨:“兒臣領旨。”
他轉過身來,看向聞人姝靜,道:“聽宮人說,樂陽公主被蛇咬的時候,隻有聞人小姐在旁邊?”
聞人姝靜臉色微微發白,低聲答道:“是。”
趙羨道:“是你親眼看見了這條蛇咬了公主殿下嗎?”
聞人姝靜垂下眼,避開他鋒利的目光,輕聲道:“沒、沒有,我聽到公主的叫聲才過去的。”
趙羨緊緊盯著她,追問道:“那時候你並沒有與樂陽公主在一起?你在做什麼?”
聞人姝靜呐呐答道:“我之前與公主在亭中說話,公主看見了草叢中有紅色的東西,便有些好奇,過去看了一眼,不想被蛇咬了。”
趙羨步步緊逼:“你素來與公主交好,兩人時常焦不離孟,為何公主會獨自前去?你又為何不跟著她一起?”
聞人姝靜臉色頓時一白,嘴唇輕顫:“我……我……”
“你與公主起了爭執?”
聞人姝靜連聲道:“沒、沒有!”
她支支吾吾,眼神閃爍,任是誰都看出來有問題,趙羨微微眯起眼,慢慢道:“既然沒有,你為何不同公主一起去?還是說,你知道那裡有蛇?”
這話裡的意思可就嚴重了,聞人姝靜倉皇跪下,急聲辯解道:“不、不是的,臣女不知道那裡有蛇!求皇上明鑒!”
靖光帝望著她,目光沉沉,道:“你慌什麼?晉王如今是在審案子,又不是要定你的罪名。”
他說完,擺手示意趙羨繼續,趙羨遂繼續問道:“除了你和公主以外,那裡還有沒有旁人?”
聞人姝靜慘白著臉,答道:“沒、沒有了。”
趙羨俯視著她,眼底沒有一絲情緒,語氣裡帶著一分警告的意味:“你想好了,真的除了你與樂陽公主以外,沒有彆人?”
聞人姝靜嬌軀微顫,她有些茫然無措地抓住了裙角,喃喃道:“有……有,還有我的一個丫鬟,不過她隔得遠,沒有過來。”
不多時,那丫鬟便被帶了進來,見到這麼多人,她的神色頗有些驚慌,跪下之後,趙羨又將之前的話問了一遍,丫鬟磕磕巴巴地回答了。
待問得她在一旁守著,有沒有看到可疑之人時,那丫鬟搖頭,爾後忽然鼓起勇氣對靖光帝道:“但是奴婢、奴婢曾經見過一條這樣的蛇。”
靖光帝一直在認真聽趙羨審問,五指輕輕敲打著紫檀木圈椅的扶手,聽了這話,立時抬起眼來,道:“說說,在哪裡見到的?朕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種蛇。”
丫鬟小聲答道:“是……是看到晉王妃娘娘養過一條,和這蛇一樣。”
靖光帝聽了,眉頭輕皺起來,趙羨猛地看向那丫鬟,眼底有暴虐之色浮現,那丫鬟立時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如驚弓之鳥一般,靖光帝開口道:“晉王,你做什麼?眼睛瞪那麼大,把人家一個小姑娘都嚇到了。”
聞言,趙羨勉強按捺住心中的浮躁與惱恨,低聲道:“是,兒臣知錯。”
靖光帝又轉向姒幽,打量她片刻,才問道:“晉王妃,她說得可是真的?你果真養了一條這樣的赤紅色的蛇?”
姒幽聽罷,點點頭,道:“養了。”
一時間,眾人俱驚,姒幽說完,低頭又看了看地上那條死蛇,疑惑地蹙起眉,道:“可是這蛇並不是赤紅色的。”
“嗯?”靖光帝也跟著仔細看了看,趙羨立即俯下身去,在那蛇的鱗片上摸了摸,忽然開口道:“父皇,這蛇是染了朱砂,並非生來就是赤紅色的。”
這一句如石破天驚一般,所有人都懵住了,靖光帝嗬地冷笑起來:“好,看來送這蛇的人還是有心的,知道今日是太後的壽誕,特意給蛇染了顏色,夠喜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