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神醫想了想,道:“實話說,老朽也沒有多大把握,不過我有一個多年的好友,針灸一道乃是他的絕活,於此等疑難雜症也頗有造詣,我這就去信,邀他前來。”
趙羨向他拱手長作揖道:“如此,便麻煩神醫了。”
時神醫忙往一旁讓開,笑著擺手道:“老朽不過一介醫者,行醫救人不過是職責所在,實在當不得王爺如此大禮,王爺稱老朽大夫便可了。”
時神醫去了信以後,便就此在晉王府裡住了下來,等待他的好友回音,同時也開始研究起姒幽身上的蠱蟲來。
“四郎。”
姒幽叫住趙羨,蹙著眉頭看他,趙羨目光微凝,溫和一笑:“怎麼了?”
姒幽伸出手來,摸上了他的衣襟,趙羨頓時愣住,他四下望了望,見下人們紛紛轉開眼,低頭的低頭,望天的望天,皆是不往這邊看,這才輕咳一聲,任由姒幽動作。
豈料姒幽順著他的襟口一路摸進了他的衣裳裡,微涼的手指貼著赤|裸溫熱的皮膚遊弋不定,令他不禁喉嚨微乾,嗓音都有些喑啞了,低聲喚道:“阿幽。”
卻並沒有任何阻止她的意圖,直到姒幽抽回了手,他心中還有些悵然若失,緊接著,姒幽在他麵前攤開手心,白皙的手掌上,正趴著一隻漆黑的小蟲子,隻有黃豆大小,一動不動,仿佛是死了。
趙羨心裡一緊,能引起姒幽的注意,這定然不是一般的蟲子,方才的旖旎心思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脊背發涼,他道:“這是什麼?蠱蟲嗎?”
姒幽點點頭,將那隻蠱蟲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道:“是惡蠱。”
說到這裡,她的眸中泛起一絲疑色,道:“你們外族人,也會用蠱?”
趙羨搖了搖頭,語氣不大確定,道:“不常見,這是世上有不少能人異士,就連時神醫從前也是見過有人中蠱,可見確實有人懂這個。”
姒幽聽罷,又問道:“你今日都去了哪裡?”
趙羨想了想,道:“如往常一般,下了朝,去了太醫院,散值準備回府的時候,遇到了二皇兄相邀——”
他的聲音突然頓了,想起了一事:“我離開壽王府時,隻覺得心口處有痛意,但是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我以為是錯覺,便沒有在意,難道……確實是那個時候?”
姒幽捏著那隻蠱蟲看了看,道:“無妨,你身上有我種下的心蠱,尋常惡蠱於你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威脅。”
她的眸色微冷,道:“隻是,確實有人想害你。”
“我得知道這人是誰。”
她說著,將那蠱蟲收了起來,然而心底,卻不知為何湧起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覺,這感覺又叫她生出幾分不安來。
姒幽定了定神,問趙羨道:“你身上,帶了什麼?”
趙羨一愣,隨即取出袖中的香囊來,道:“你是指這個嗎?阿幽。”
香囊甫一拿出來的瞬間,姒幽便感覺到蠱蟲們的躁動,她將那香囊接過來,看了看,趙羨將香囊的來曆解釋給她聽,末了又道:“我今日去太醫院,正是為了查明此事。”
姒幽拿著那香囊看了許久,忽然道:“她在說謊。”
趙羨眼神微沉,道:“阿幽指的是明珠嗎?我知道她說了謊。”
姒幽抬起頭看他,趙羨繼續道:“世上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我母妃故去已經十數年有餘,她偏偏直到如今才肯拿出來這個香囊,顯然是有心為之,必有所圖。”
姒幽不解道:“那為何你還要讓她來王府?”
趙羨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撫著她柔順的發絲,道:“懷有異心之人,當然要放到身邊才是最令人安心的。”
聽了這話,姒幽仍舊是有些疑惑,但是第二日,她便發現一件事情,明珠不見了,一問寒璧,寒璧答道:“聽說是彆莊那邊缺人,叫大管家調過去了,又另送了一個性格乖巧的過來,看看娘娘用不用得慣。”
姒幽又想起昨日趙羨說過的話來,麵上浮現若有所思之色,她點點頭:“我知道了。”
與此同時,王府彆莊,一輛馬車在後門處停了下來,趕車的侍衛自上麵一躍而下,道:“明珠姑娘,彆莊到了。”
緊接著,一個丫鬟從上麵下來,模樣清秀,正是從宮裡來到王府的明珠,她羞澀一笑,道:“多謝段大哥。”
段越看了看她,也笑:“我帶姑娘進去吧。”
“有勞段大哥了。”
段越帶著她進了門,往院裡走去,明媚的陽光灑落下來,空氣裡帶著植物清新的氣味,還有隱約的花香,彆莊裡雕梁畫棟,小橋流水,分外精致漂亮,與皇宮裡相比,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致。
明珠打量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段越道:“段大哥,我……我還能回王府嗎?”
段越笑笑,道:“彆莊隻是一時人手緊,等大管家日後買了新的下人來,就會立即讓明珠姑娘回王府的,姑娘不必擔心。”
明珠鬆了一口氣,又露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意:“是,我知道了,多謝段大哥。”
聞言,段越轉頭看了她一眼,忽而笑了,搖了搖頭,看向前方,道:“明珠姑娘,我們到了。”
明珠才進了院子,便聽見身後吱呀一聲,大門關上了,她略微一怔,立即回過頭去,卻見段越站在那裡,看著他沒什麼表情的側臉,明珠心中莫名一緊,她道:“段大哥,怎麼把門關上了?”
段越轉過身來,笑容讓人覺得泛著涼意,他道:“待會兒明珠姑娘便知道了。”
這一下,明珠心中那不祥之感越來越濃了,然而此刻卻已經身在彀中,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