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氣還是有些冷的,小太監對著幾乎要凍僵的手嗬了一口氣,縮著脖子匆匆走過宮道,轉過宮門,眼前閃過一道黑影,差點撞上了來人,好在他反應機敏,連忙住了腳,同時往後一退,緊緊貼住牆,那一瞬間,他差點懷疑自己呼吸不上來了。
待看清楚了來人,小太監連忙戰戰兢兢地跪下賠罪:“奴才該死,衝撞了壽王殿下,請殿下恕罪。”
他嚇得六神無主,拚命磕頭,像他們這樣卑賤的宮人,衝撞了主子,惹得貴人一個不高興,被打死的都是有的,小太監想到這裡,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後悔不迭。
趙瑢低頭看了看那地上跪著的小太監,眼神沉沉如暗夜一般,甚至帶著幾分戾氣,幸而那小太監並未發現,還在一味地叩頭,身子抖如篩糠,顯然是嚇得狠了。
趙瑢瞟了他一眼,沉聲開口:“滾。”
隻一個字,那太監卻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恨不得自己生了八條腿,立即消失在原地算了。
他甚至沒敢去想,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壽王殿下,今日為何竟然會反常。
趙瑢在原地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把心頭湧動的狂躁情緒壓下來。
他忍了這麼多年,不能功虧一簣。
昨天趙羨去了一趟慈寧宮之後,太後就立即去找了靖光帝,兩人不知說了什麼,晚上靖光帝就說是病倒了。
靖光帝身體一向甚好,這病肯定不是無緣無故來的,光是想想其中可能的原因,趙瑢就直覺有什麼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那是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更令人不悅的是,慈寧宮裡的消息竟是半點都打聽不到,無論趙瑢花費了多少心思,那沒幾個人的慈寧宮就宛如鐵桶一座,什麼都挖不出來。
趙瑢自然也不可能親自去問太後,所以這事情隻能自己咬牙認了。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太後在什麼時候開始待見趙羨了?
趙瑢心裡有事,走路帶風,回了壽王府,卻見姒眉正從外麵進來,嘴裡還含著什麼東西,吃得腮幫子鼓起,見了趙瑢這副模樣,不由詫異道:“你這是怎麼了?誰得罪你了?”
因她嘴裡的東西沒有吃完,說話含含糊糊,聽不真切,趙瑢看了她一眼,道:“把東西吃了再說話。”
姒眉果然吃了,又重複一遍問道:“誰開罪了你?你這臉色好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
趙瑢:……
他沒答話,過了片刻,忽然道:“聽人說你昨日去了坤寧宮,可是有什麼事情?”
姒眉在旁邊坐下,道:“是你母後叫我去的,我本來還嫌麻煩。”
“母後?”趙瑢眉頭輕皺,疑惑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姒眉看了他一眼,道:“不是什麼大事,你娘想要讓我嫁給你,我沒答應。”
趙瑢正在喝茶,聽了這句話,險些一口茶噴出來,他咳個不停,斷斷續續地問:“你說——什、什麼?!”
姒眉撇了撇嘴,道:“不過我沒答應,我們巫族的女子,從不入贅。”
她說著,從桌上拿起一個果子,哢嚓哢嚓咬起來,不知想起了什麼,頓了片刻,又惡狠狠地補充道:“姒幽不算。”
趙瑢:……
這麼長的時間下來,他自然對姒眉的巫族習俗有所耳聞,雖然不敢苟同,但是就連蠱蟲這種古怪的東西都有,更彆說那奇奇怪怪的風俗了,不足為奇,
他放下茶盞,輕咳一聲,道:“也不知我母後在想什麼,你不要放在心上。”
聞言,姒眉不禁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會放在心上?”
趙瑢竟無言以對。
他又咳了一聲,問道:“你昨日從宮裡出來,可是遇見了晉王?”
姒眉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起眼來看他,幾乎就在那短短幾息之間,她的目光便轉為了冷,恍如數九寒冬裡凝結的冰,與之前全然不同,這切換得實在是有些過於快了,她道:“你說這個做什麼?又想阻止我?”
她站起身來,冷冷地道:“我從一開始便說了,這個人的性命,我是要定了,你便是阻攔也無用的。”
姒眉說著,又哢嚓哢嚓地嚼起果子來,沒什麼情緒地道:“我昨天是碰見他了,還送了他一件小禮物,你想怎麼樣?”
她最後的語氣轉為了冷硬,居高臨下地看著趙瑢,滿眼都是挑釁。
作者有話要說:趙瑢:其實我想問,這都過了幾十章,為什麼趙羨還是活蹦亂跳的?
姒眉:……
你以為我想嗎?他有大腿啊,我也沒法啊!我阿幽姐那麼厲害,一個心蠱我奈何不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