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了文德殿前,大殿裡早已點起了燭火,映照得燈火通明,恍如白晝,空氣卻安靜無比,黃文錦入了殿,與其他官員一般列位站好,一抬眼,就看見了對麵的人,麵孔熟悉至極。
黃文錦連忙揉了揉眼睛,那人不正是安王趙振?!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趙振沒有等大軍,而是提前回京師了。
正在眾臣麵麵相覷之際,外麵傳來了通報聲,緊接著,靖光帝來了,他在殿內逡巡一遍,似乎對趙振的存在全然不訝異,徑自在龍椅上坐下來,擺了擺手,早朝開始了。
趙振的目光落在了對麵的空位上,那裡本該是趙羨的位置,隻不過現在沒有人,空蕩蕩的。
整個早朝下來,他有些漫不經心,大多數時間都在盯著對麵趙羨的位置看,像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這一幕落在了他人眼裡,則是另一番意味了。
淑妃之死,趙羨的嫌疑至今還未清洗乾淨,趙振就回來了,這兩兄弟之間莫不是要生出什麼嫌隙來?
朝議結束之後,趙振便悶頭往外走,速度極快,讓幾個本想找他搭話的大臣都默默閉上了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大步流星地出了文德殿,走遠了。
其餘大臣見狀,又轉向了趙瑢,紛紛過去問詢情況,趙瑢好脾氣地笑笑,溫和道:“不瞞諸位,本王如各位一樣,也是今日才得知安王回京了,多的事情,本王也不太清楚。”
卻說趙振並未離宮,而是去了含芳宮,宮前門庭冷落,大門虛掩,一派蕭瑟冷清,淒涼得緊。
宮裡隻有零星幾個宮人,見了他來,誠惶誠恐,各個抖得如鵪鶉也似,趙振掃了一眼,沒有一個熟麵孔,他母妃生前的貼身宮婢都不見了,心中頓時升起怒意,這些個奴婢,捧高踩低,人走茶涼,他母妃生前也從不苛待下人,如今才去了沒多久,含芳宮竟淒涼得如冷宮一般了。
他心中盛怒,麵上便帶出來了些,更是嚇得那些宮人瑟瑟發抖,趙振冷聲問道:“玉榴和玉珠幾個呢?都去哪裡了?”
一個宮人戰戰兢兢地答道:“回稟王爺,她們、她們都去了彆的宮裡做事,不在含芳宮了。”
聞言,趙振袖中的手掌緊緊握起來,眼中的怒意更濃,那模樣竟有些凶惡,好似下一刻就要殺人似的,那些宮人們愈發恐懼他了,恨不得縮成一團。
趙振怒聲衝他們罵道:“滾!都滾出去!”
幾個宮人連滾帶爬,忙不迭起身跑了,趙振氣得想砸東西,但拿起一個花瓶,卻又放下了,頹然坐在椅子上,看著空蕩蕩的含芳宮發了怔,眼前耳邊俱是淑妃當日的音容笑貌,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早知如此……
他慢慢地咬緊了牙關,趙振想,他定要將那個害他母妃的人,碎屍萬段!
傍晚時分,宣仁門口,正是散值的時候,官員們接二連三地離開了皇宮,斜對著宣仁門的遠處,有一方空地,那裡停著不少馬車轎子,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旁邊,正站著兩個人。
玉榴有些緊張地道:“殿下出來了嗎?”
江九伸長了脖子探著頭往外看,道:“沒呢沒呢。”
玉榴隻能抓住了衣角,忐忑地等著,也跟著往宮門口的方向看,正在這時,江九一把將她扯了回去,兩人往馬車後麵一藏。
玉榴一臉受驚,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緊接著,她聽見了不遠處一個聲音道:“屬下見過王爺。”
“嗯,”竟是趙瑢的聲音:“回府吧。”
馬車車輪的聲音轔轔駛過青石板的路麵,很快便遠去了,玉榴這才鬆了一口氣,感激地望著江九,道:“好險,方才多謝你了。”
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冷冷地:“謝什麼?”
玉榴大吃一驚,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江九立即轉頭望去,卻見一個身著深色王服的男子站在那裡,一手還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馬兒打了一個響鼻,噴吐出熱氣來。
江九哪裡還認不出來,這人不就是他們要等的安王趙振麼?
趙振不認識他,隻瞟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手足無措的玉榴身上,冷笑一聲,道:“你不是去彆的宮裡攀高枝了,怎麼,得了哪位主子的歡心,被放出宮了?”
玉榴的眼裡登時就泛起了眼淚,衝上去揪住他的衣角,哽咽道:“王爺!奴婢可算是見到您了!”
趙振不防她來這麼一招,整個驚了一下,差點把她甩了出去,麵色鐵青地斥責道:“你做什麼?”
玉榴急急道:“殿下!娘娘有信,要奴婢轉交給您!奴婢離開含芳宮,實在是不得已,若非有晉王爺相助,奴婢如今或許已見不到殿下了!”
聽罷這話,趙振的長眉登時緊緊皺起,目光如刀子一般銳利地定在她的臉上,沉聲道:“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一旁的江九適時開口道:“王爺不如請移步,我家主子已等候您多時了。”
“你家主子?”趙振轉向他,眼裡泛起疑惑:“誰?”
江九拱手道:“正是晉王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吧,靖光帝現在也還不知道,淑妃並不是趙瑢殺的,趙瑢自己也很鬱悶,平白一口大鍋從天而降,最坑的是,就算他把真相說出來都沒人信,所以他想脫身,就隻能禍水東引。
說到底,淑妃是一個狠角色,趙瑢也是沒料到,惹上了就是一身腥,這世界上最怕的就是這種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