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畢竟前太子被廢了大半年,也是時候該重新議一個儲君了,再加上今日朝議之上有朝臣提出來,議儲之事,勢在必行了。
然而這時的氣氛,又與白日裡朝堂上的氛圍不太一樣,不少人都瞧出來了,靖光帝這是心裡已經有了人選,他隻是需要一個把人選說出來的人。
諸位大臣都各自在心裡敲起了小鼓,靖光帝叩了叩桌子,那意思很明顯,開始議事吧。
這一議就是一個時辰,靖光帝坐在上方,始終沒有表態,眼神莫測,叫眾臣們心裡有些沒著沒落的,這時候便是起先不明白的人,琢磨著皇上的態度,也都紛紛醒過神來了。
提議立壽王的,自然是有一套完美的說辭,壽王是嫡子,又有祖製在前,這儲君之位理應落在他身上,但是再反過來想想,靖光帝要真想立壽王,那他們今天怎麼會站在這兒議儲?
靖光帝的意思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卻沒幾個人敢說出來。
若要立晉王,他們遇到的阻力可比現在要大得多,晉王非長非嫡,就算不立壽王趙瑢,往後排順序那也輪不著他啊,還有一個安王等著呢。
可這話,誰也不敢提。
靖光帝擺明了要立晉王,議儲之事一直拖到了天色將明的時候,不少人都上下眼皮子打架了,但還是強撐著,他們都漸漸回過味來了。
靖光帝這是逼著他們說立晉王為儲,因為從之前到現在,他們一提議立壽王,靖光帝就不吭聲,意思表現得極其明顯了,沒議出來就不讓走。
然而一旦說出要立晉王,就意味著日後遇到的諸多阻力,他們這些議儲的人,都要站在靖光帝的這一邊,所謂君要臣死,臣不死也得死。
君要拿臣做靶子,臣提著腦袋也要頂上。
眼看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幾個大臣們的腿肚子都要晃悠了,又困又累,好在靖光帝終於察覺到了,立即吩咐劉春滿奉茶來。
一打開,苦澀的濃茶氣味撲麵而來,可謂醒神至極。
眾臣:……
喝了一口濃茶之後,內閣首輔徐翀終於率先妥協了,拱手道:“臣以為,壽王殿下雖為嫡子,但畢竟雙腿受傷,深居府中多年,於朝事不甚擅長,日後恐有大妨,晉王雖然年輕,但觀其掌管刑部以來,刑部大小事務井井有條,假以時日,必有大才,儲君之位,當立晉王。”
他說完,大殿裡陷入了一番詭異的沉寂,片刻後,眾臣們看見上方的靖光帝終於有了反應,他緩緩點了點頭,簡短地從鼻子裡發出一個聲音:“嗯。”
這是他今晚對於議儲之事,表達的第一個態度,令眾臣倍感欣喜,終於不是他們一群人在唱大戲了。
遂幾個大臣紛紛表態:“臣附議。”
“臣亦附議。”
“徐閣老言之有理。”
靖光帝的表情鬆了下來,撫掌道:“甚善,諸位不愧是大齊的股肱之臣,既然如此,明日朝議之時,就看諸位的了。”
眾臣登時提起心來,但事已至此,話都說出了口,他們也唯有硬著頭皮認下了,靖光帝這才放了他們出宮,此時小雪已經停了,天色將明未明,再過一個時辰,又到了要上早朝的時候了,這如何還睡得著?
待到了第二日朝議時,趙羨一進文德殿,便立即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昨夜靖光帝連夜召集不少大臣入宮議事的事情他是知道了,但是議的究竟是什麼事,卻半點也沒打聽出來。
不止是他,便是趙瑢的眼裡也泛起了疑惑,隻是他向來不動聲色,隻是在心裡揣摩著,麵上倒沒有表露出來半分,與平常一般無二。
至於趙振,就更不用說了,一進大殿就打了一個嗬欠,緊接著,他就發現了對麵的禮部尚書也跟著打了一個嗬欠,趙振失笑調侃道:“劉大人,您這是沒睡夠?”
話音才落,禮部尚書前麵的人又是一個嗬欠,就仿佛會傳染一般,最前麵站著的幾位大臣,俱是跟著打起嗬欠來,最後到了最首位置,內閣首輔徐翀忍不住以手虛虛掩唇,輕咳一聲,其餘的大臣們立即醒過神來,甚至有人嗬欠打到了一半,戛然而止,緊接著,咳嗽的咳嗽,撇開視線的撇開視線。
這情形看得趙振是一臉疑惑,心裡暗自嘀咕道,這些京官兒可真是嬌氣的很,上個朝還泛起困來了。
唯有趙羨與趙瑢二人,麵上俱是浮現深思之色,下一刻,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轉開了視線。
外麵火光通明,遙遙傳來了通報聲:“皇上駕到。”
靖光帝來了,所有人都是猛地一個激靈,站直了身子,垂首斂目,等候著靖光帝登上龍椅。
靖光帝才坐定,便擺了擺手,目光自下逡巡一遍,開口道:“昨日提到議儲之事,未有定論,今日就接著議,開始吧。”
大殿裡寂靜無聲,針落可聞,靖光帝望向隊列最前方的徐翀,頷首示意道:“徐閣老,你先來說。”
作者有話要說:眾臣:無腦吹就完事了。
靖光帝:請開始你們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