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應該是件很平常的事。
每一個平行世界裡的人本來就是不同的人。
顧靜鬆心想或許是因為景深活了下來,所以之後的“景深”也都活了下來,當然就擁有不一樣的人生了。
可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了顧靜鬆的預料。
“我很怕我的乾預會讓你再次受到傷害,”顧靜鬆低下了頭,掩飾他沉痛的麵色,在某些世界裡,他忍不住會去關心景深,可達到的結果無一不糟糕,“所以我隻想遠遠地看著你,知道你健康、平安就好。”
“但是忽然有一天……我徹底失去了見你的能力,”顧靜鬆抬起頭,目光柔和而眷戀,“我很想你,很想知道你……過得還好嗎……”
內心充滿了執念,顧靜鬆甚至都開始厭煩這個世界裡完好無損的“景深”,為什麼明明擁有同一張臉,同樣的經曆,卻是那麼不同的兩個人,顧靜鬆知道自己的心理在產生異變,是一種向下的錯誤的異變,但他無法控製。
聽完了所有的故事,景深平靜道:“平行世界。”
顧靜鬆點頭,景深眉骨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亦如他初見時那個車禍中重傷的少年受傷的部位一樣,“我想你跟我一樣,也察覺到了。”
景深是被人從冷水裡撈起來醒來的,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鼻尖和嘴唇都浸滿了水珠,有人粗魯地用掌心用力揉著他的臉。
“……鬨自殺嗎?”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濕透的領口被人拽住,睫毛上沾了沉重的水珠而扇動困難,景深輕笑了一下,喉嚨裡傳來嗆水的刺痛感,與他在回憶裡的體驗很相似,“自殺?開什麼玩笑,我在你眼裡是這種人?”
徐谘羽無法形容他上來找到景深的感覺,他看到景深上半身浸在浴缸裡,烏發在水中水草一樣飄散開,整張臉白得像紙一樣,那時他腦海裡一片空白。
是真正的一片空白。
他也曾殺戮,也曾失去隊友,也曾親手掩埋過隊友傷痕累累的屍骸,那種失去的痛苦是具象的,時間太久,次數太多,痛苦也變得麻木,他開始習慣開玩笑,習慣把生死看得很淡。
“在黎明到來之前流儘最後一滴血。”
黎明不知道在何方,所有人的歸宿卻是一目了然,流儘鮮血戰鬥而亡,既
然這樣,又何必多愁善感,把自己當成一把劍,一杆槍,就那麼無知無覺地活下去。
徐谘羽拽住景深領子的手微微顫抖。
景深又笑了一下,用一種不在意的語氣道:“再說,我們也死不了。”
“閉嘴。”徐谘羽語氣森然,用力拽了景深,將自己的額頭貼在景深冰涼的額頭上,彼此靠得太近,體溫和呼吸互相傳遞侵蝕,過分的親密令景深甚至感到了疑惑,睫毛上一滴水珠顫動著墜落,打在徐谘羽的鼻梁上,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像是掉了一滴眼淚。
四目相對,漆黑的眼珠被濕透的睫毛藏在後頭,是水中的月,鏡中的花,隱隱綽綽,一貫強勢又明亮的鳳眼迷茫又脆弱,溫熱的掌心貼上冰涼的襯衣,猛地將人徹底拉近,徐谘羽低下頭吻住了那兩片冰涼的薄唇。
水的涼氣,肉-體的熱度,濕透的襯衣沉重地貼在身上,也比不過景深此時大腦的混沌,嘴唇上傳來溫暖又柔軟的觸感,那麼陌生,陌生得讓他戰栗,他隻猶豫了一瞬,反手緊抓住徐谘羽腰側,用力回吻了過去。
一切發生得都是那麼自然,那種比第一次失去時還要恐懼的情感,陷入這個世界後不斷地受到壓迫又不斷地麵對新的問題的窒息感,兩人用這個突如起來又自然而熱的吻宣泄著彼此心中的情緒。
堅硬的牙齒,柔軟的舌頭在激烈的碰撞中交戰,與其說是在接吻,不如說是在打架,血腥味混在又冰又澀的水中,稀釋交融,亦如兩人的舌尖。
身形相仿的兩人擁有幾乎同樣修長的手臂,彼此用力地絞著勁,擁抱著弄疼對方,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傳遞此時痛苦的心情。
高挺的鼻梁擠壓在一塊,景深忽然扭過臉,從徐谘羽的懷抱中抽身而出,“夠了。”
胸膛仍在劇烈起伏,大腦也是一片一片火花炸開,徐谘羽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著了魔發了瘋一樣地憤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鬼使神差地會忽然吻住景深。
也許是靠得太近,也許是景深那時的樣子太脆弱,也許……純粹隻是因為自己想那麼做,徐谘羽舔了舔唇,嘴角還殘留著血的味道,是他們兩個人的血。
景深彎著腰,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微微喘氣。
徐谘羽在他身後望著他,濕透的襯衣貼在他精瘦的腰上,顯出一條修長漂亮的骨頭。
景深抬頭,看了一眼鏡子。
鏡子裡的他麵色蒼白,眼睛泛紅,滿臉的戾氣,他身後是靠在牆上麵色沉鬱的徐谘羽。
景深單手抹了把臉,將前額的頭發撩開,眉骨處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長在了眉毛裡,所以並不惹眼。
他“回來”了。
景深站起身,他站得很直,絲毫不狼狽,他找回了往常那個矜貴優雅的景深,語氣冷淡道:“你也受劇情影響了嗎?”在徐谘羽開口之前,轉身推開了門,回眸道:“那你應該找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