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儘頭，明亮的天空逐漸變得黯淡，一股不詳的氣息蔓延開，這股氣息全來自於站在高處的男人。
“好久不見。”
溫柔華麗的聲線很容易令人聯想到歌劇院散場後的夜風，一條通體銀白的小蛇纏繞在男人修長的手臂上，血紅的眼珠機敏地凝視著麵前風塵仆仆的英俊男人。
徐谘羽冷淡道：“人呢？”
“自己的人應該自己看管好，這個道理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可是你總不放在心上，”單薄的掌心輕輕撫摸了他手臂上的小蛇，“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原因，一個不服管教的下等人不配成為執行官。”
“彼此彼此，”徐谘羽對於幾個月前自己對“顧靜鬆”的懷疑深表遺憾，承認自己是走眼的厲害，“顧靜鬆”是挺討厭，但遠不及麵前這個人由內而外的令人生厭，明明腐爛透頂還要裝作光輝璀璨，“你這樣的人能成為執行官也令曾令我懷疑世界的秩序。”
“秩序？”顧靜鬆抬頭望向晦暗的天際，以一種詠歎調悲哀又殘酷道：“這個世界早就混亂不堪。”
徐谘羽一直就覺得顧靜鬆這個人很邪性。
同樣身為執行官，顧靜鬆和他的隊員卻是異類一樣的存在，他們不是苦行僧，也從不流血，他們是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在粗糙的先世界裡建立起一套森嚴的等級製度，在黃沙中建造起一個奢靡國，是徐谘羽永遠無法理解的存在。
如果不是同為執行官，血誓不得反目，徐谘羽早就想和顧靜鬆翻臉了。
“你的大腦也很混亂不堪，”徐谘羽道，“我給你一分鐘時間，交待我隊員的下落，否則……”
“否則？”顧靜鬆憐憫地望向徐谘羽，“否則你能怎麼樣？一個無智慧的莽夫。”
“否則——”
清冷的聲音從天而降，徐谘羽吃驚地回頭，在看到景深的一瞬間，眼中爆發出巨大的擔憂。
景深沒理他，隻是冷冷的用充滿怒火的眼睛盯著顧靜鬆，“否則就是十年以上三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天盛傳媒的公關部眼線遍布全城，狗仔媒體是這個城市最亮的眼睛，就算對方有通天的本領，也必須臣服於這個城市的王。
徐谘羽看著景深往顧靜鬆那靠近，忙伸手去攔，“彆過去——”
景深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死就滾遠點。”
徐谘羽：“……”好凶。
俊傑徐谘羽再一次依靠自己的本能做出了判斷，慢慢把手放了下來。
景深走到了顧靜鬆麵前，餘光掃了一眼顧靜鬆手臂上的小蛇，嘴唇微動，“真醜。”
顧靜鬆一動不動。
他從這具軀體中蘇醒，他記得麵前的這張臉。
心跳不受控地加速，悲傷又眷戀的情緒從他的胸口蔓延而出，他的眼睛也不受控製地落在麵前人的臉上，他唯一能控製的就是不抬起自己的手，輕輕觸摸對方白皙的臉龐。
景深伸手了，在徐谘羽猛縮的瞳孔中，他伸手扼住了顧靜鬆手臂上的蛇頭，銀色的小蛇完全沒有反抗的跡象，它和主人心意相通，知道此刻它是麵前這個陌生男人的掌中之物，它不配反抗。
“我不管你是誰，”景深一字一頓慢條斯理，將軟綿綿的銀色小蛇從顧靜鬆手臂上拽下，“他是我的人，誰也不許動他。”
晦暗的天空被刺眼的陽光穿破，陽光灑在景深身上，徐谘羽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立足在漫天的沙土中，望著不明的天際，他質問自己，是否真的有那個能到來的黎明。
他現在看到了，他在流儘最後一滴血之前，真的等來了他的黎明。
鬆開手，銀色小蛇墜地，恐懼似地盤旋回了主人的腳踝。
景深回過身，牽了呆愣的徐谘羽轉身就走。
顧靜鬆站在原地，渾身僵硬，在那短短的被這個男人注視的一分鐘裡，他宛若墜入深海，冰冷漆黑的海水撲麵而來，令他呼吸困難手腳冰涼，他的心緒激動又害怕，如同朝聖者畏懼過於靠近的天神。
胸口因為屏住呼吸而發緊，顧靜鬆按住心臟的位置，多麼可怕，他竟然在這種窒息中感到一種自虐般的快樂。
——折磨我吧，拿走我的心，然後狠狠地踐踏它，因為它本就屬於你。
徐谘羽被景深牽著手走了幾分鐘才反應過來，“我的隊友……”
“在吃午飯，”景深冷冷道，“人已經找到了，都活蹦亂跳的。”
徐谘羽：“怎麼找到的？”
景深：“私家偵探，求助民警，有很多渠道可以找人，”景深冷漠地看了徐谘羽一眼，“但不包括和一個神經病在郊區的垃圾場說一些中二病的台詞。”
徐谘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