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趙燕湊了過來,一臉糾結地說,“王葉找你......?是不是你家裡出什麼事兒了?”
秦月一怔,她沒有想到連一向粗枝大葉的趙燕都看出來了。
趙燕見她怔愣的樣子,還以為真被自己猜中了,連忙開口,“要是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說,我看能不能幫上忙。”
還沒等秦月開口,趙燕又急急忙忙補充了一句,“你可彆多想,我就是怕以後沒人給我講題了。”
秦月看她彆彆扭扭的樣子,心裡一暖。
自從上周聽到周餘的話,這句話就反反複複在她腦海中回旋。
她總是能不經意地想起兩人之前在一起相處的情景。
靜下心來想,許多細節隱隱浮出水麵,他總是沒看自己幾眼就匆匆彆過臉去,他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從沒笑過,幾乎全是沉著臉的樣子......
原本還以為是周餘性格本就這般,這才明白過來根本就是討厭自己!
秦月心裡隱隱有些覺得委屈,卻也明白人和人之前的情感是十分複雜且講究緣分的。
有些人對某些人就是從第一眼就覺得不合眼緣,這種東西強求不來。
枉她之前對周餘那麼好,終究還是錯付了...
今天被老師這麼一提醒,她才隱隱轉過彎來。
既然周餘討厭她,以後兩人不再聯係就是了,沒必要在這上麵多花時間和精力。
錢賺夠了嗎?賺錢不香嗎?第一批大學生還當不當了?
周圍有這麼多可愛的人,為什麼非得被渣男影響心情?
過去為周餘做的那些權當是一片好心喂了狗,做了善事。
秦月歪頭看向窗外,銀裝素裹的一片。
陽光正好,覆上雪的枝頭上站著兩隻小麻雀,嘰嘰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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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下了一整天的大雪鋪在地上厚厚的一層。
秦秀麗洗了澡,裹上浴袍,回了屋子。陳紅根側著身子躺在床上,臉朝向另一邊。
她想起陳紅根給自己帶的禮物,一條高檔羊絨圍巾和一件寶藍色呢子外套,心裡微甜。
秦秀麗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湊過去,從後麵抱住他。
竟然沒有反應?秦秀麗又把手伸到了前麵。
陳紅根還是沒有反應,她咬了咬唇。
不能吧,這才剛躺下沒多久,這就睡著了?
秦秀麗細細地聽,果然呼吸中有一些紊亂,她心裡隱隱有些得意,正要繼續動作時,陳紅根突然把被子一掀,蒙在她被子上。
秦秀麗被這突如其來的被子給弄懵了,怎麼回事?
“你還有完沒完?”
“我、我...”,秦秀麗也有些委屈,“我們這不是好久都沒...”
之前每次陳紅根出差回來都要纏她好久,這次她等了好久也沒等著,看見禮物想著獎勵一下陳紅根,哪想到會碰上冷臉。
陳紅根沉下了臉,“我天天工作這麼累,整天接待這個領導那個領導,累得不行了,哪有心思乾這事兒?”
“再說了,你身上一股子羊膻味兒。”
秦秀麗臉色頓時一僵。
她在畜牧站上班,平時的活兒都比較清閒,坐在辦公室裡就行。畜牧站關係到整個縣的農業供給問題,縣裡格外重視,時不時上麵就有領導下來視察。
唯一一處不好的就是偶爾需要陪著領導四處參觀介紹一番,一天下來跟各種牲畜近距離接觸免不了就沾上些味道。
秦秀麗低頭聞了聞,沒有吧...她剛剛有很認真的洗啊。
她正要跟陳紅根爭辯一番,卻發現那人已經打起了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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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的冷風夾雜著雪花,像在嗚嗚咽咽的嘶吼著,路旁的大樹被風刮的東搖西擺。天剛剛黑下沒多久,路上就空蕩蕩地,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知青點亮著燈,屋裡知青們正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說著話、聊著天,氣氛好不熱鬨。
知青點屋外的樹叢旁邊有一個男人正蹲在陰暗的角落裡,仔細往外打量著。那人身材瘦削矮小,身影完美地藏在了暗處,連點影子都沒露出來,呼嘯的寒風像細小的刀片,刮在臉上生疼生疼,那人仿佛沒有知覺一般,像一座冷掉的雕塑,一動不動。月光流轉,不經意照在了他那小半張側臉上,上麵還有不少新鮮的疤痕。
王強自從能下地乾活了,每日就來九溝屯轉悠,他一雙不大的眼睛總是透露著精光,像老鷹一樣看來看去。隻是,九溝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他連著轉了近半個月都沒碰上他想找的人,他變得更加隱忍。更加願意潛伏。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今天下工的時候遠遠瞧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王強沒出聲,悄悄地跟在人群後麵,就跟到了知青點宿舍。
他在這冰天雪地裡已經蹲了近一個小時,雙腿已經被寒風吹的毫無知覺,一雙眼睛像老鷹一樣,時時刻刻在黑夜裡留意著這裡的一舉一動。
上次,是個意外,這次他有信心、有耐心、也有決心,能夠一擊而中。
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兩個牽著手的年輕姑娘從屋裡走了出來,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廁所走去。
屋前掛著一頂瓦數很低的電燈,被風吹著搖搖晃晃,但依舊照亮了這一方不大的土地,也將兩人的臉照的十分清楚。
走到一半時,洪珍似有所覺,四下張望了一下,連忙低著頭拉著何玉婷往知青點走去。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王強被風吹得有些僵硬的臉頰終於有了表情。
布滿疤痕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勢在必得的微笑。
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