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2 / 2)

隻要雪芷不當場捅她一刀,竹桃就有概率安撫住他。

……他應該不會這麼恨她吧?

竹桃悄咪咪地投去了狐疑的視線。

屋子裡的每個人都心如亂麻,心裡最七上八下的應當屬雪芷的親衛們。

他們一邊圍護在雪芷身側,一邊膽戰心驚地斜覷他們的國主大人,生怕孤僻喜靜,又有重度潔癖的國主大人會當場把這小姑娘殺了。殺可以,好歹要問出情報來啊。

上一個敢對國主大人動手動腳的人,已經為無序之國的冰雕博物館又新添了一件藏品,就是他自己。

親衛們的慌張,在雪芷吐出短促的輕笑聲後,達到了頂峰。

“……嗬。”

伴隨這一聲笑,風聲乍起,呼嘯著湧入屋內,把雪芷的銀色長發吹得微亂,他冰晶般的眼瞳裡,是不加掩飾的嘲弄。

“您可真會避重就輕。”

他俯下頭顱,並未與少女拉開距離,而是就著耳鬢廝磨一般的姿態,與她耳語。

“當初毫不留情地切斷聯係,連乞求留下的資格都吝嗇給予,再也不要我們的人……難道不是您嗎?”

“多少年的杳無音信,連一絲希冀都殘忍地剝奪……”

“怎麼到了您的口中,就變得如此無足輕重了呢?”

哦豁。

完蛋。

她好像踩雷了……不對,現在的雪芷明明渾身都是雷啊!她想不踩都難啊!

如果竹桃現在再說她身不由己,恐怕也隻會惹得雪芷更加厭煩。

在他的眼裡,這些都是狡辯。

黑色條框明晃晃地彰顯它的存在感,昭示著如今的雪芷精神已經到了某種偏激的狀態,他聽不進任何的解釋。

竹桃歎了口氣:“那你要如何?”

“我嗎?”

冰玉般的手指撫上她的唇邊,帶來沁涼的冷意,竹桃強行按壓下退縮的念頭,迎上他晦暗的眼神。

“我想報複您。”雪芷輕柔地說道,“在最痛苦的那段時間,無時無刻不在想。”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應該把您最珍重的東西當著您的麵撕毀,讓您也嘗儘那份無力和絕望,讓您在最幽暗的冰窖裡,日複一日等待沒有希望的結果。”

竹桃:……

這個人變態了。

怎會如此啊?!

風聲逐漸壓過一切,他們之間的耳語又太輕微,旁觀的人幾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隻看到他們姿態極其親昵,而少女的麵色漸漸變得蒼白,不知是心理因素還是氣溫太冷。

她閉了閉眼,破罐子破摔地往前一撞,掏出雪芷風衣內襯的槍械,當著他的麵,用他的手指握住槍柄,對準了她的腦袋。

“好吧。”竹桃再度睜眼時,眸子重新變得冷靜,夾雜些許無奈,“既然你這麼恨我,那就對我動手吧。”

這回輪到雪芷怔住了。

他看著竹桃,見她的手指覆蓋住他的,引導他扣動扳機,真的不打算留手時,他倏然甩開了她的手臂。

砰——

子彈穿過了天花板,衝擊力炸毀了一小塊房簷,木屑嘩啦啦地傾瀉而下。

竹桃被他拽得一個趔趄,長發垂下,遮住了眼眸。

她沒猜錯。果然雪芷還是雪芷啊。

對付一個心理走極端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還極端。用魔法打敗魔法。

她倚在他的胸膛前,能感受到男人劇烈而淩亂的心跳,她被卸了槍械,雪芷將其遠遠扔開。

雪芷眸色複雜地注視著懷裡的女孩。

他不是猜不到她的算計,但是……

他恨她,毋庸置疑。

但那份恨意——來源於無法磨滅的愛。

他的造物者,他的主人,他的殿下,他曾經最仰慕、最憧憬的對象,他哪怕將自己的心臟剜出來、踩碎來,都抵不上被她拋棄的千分之一痛楚。

他們都是這樣的,雪芷明白,不光是他,其他四個人也是這樣的……其中有的人,感情比他更為偏激。

該怎麼忘?

能怎麼忘?

起初,他還相信她的不得已,堅信她有朝一日會接他回來。

直到他們不光是與魔塔的聯係斷了,與她的聯係……也斷了。

人偶無法主動切斷聯係,這是單方向的契約,隻能由人偶師來解除,也就是“放生”。

竹桃抬起頭來,目露疑惑:“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切斷聯係?”

雪芷注視她,問出了在心底深藏到潰爛化膿、一觸就痛的那個問題:

“您不要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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