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桃幾乎把腦袋仰到了九十度,脖子酸麻。
她依然看不到這棟建築的頂部,隻覺一排排的玻璃窗反射陽光,刺得她眼球生疼。
“這裡就是教務處?”
飛行梭懸停靠邊,衛池魚帶著她走到地麵,一路來到這棟高樓的入口處,抬起手腕,進行身份掃描。
衛池魚笑嗬嗬地說道:“是啊,星恒學院的教務處理中心就在這裡,學生會矗立在隔壁區域,就是那座尖塔,你從這裡也能看到。”
竹桃循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視野儘頭,捕捉到了小小的圓錐狀尖頂,目測高度比教務處的這棟樓矮上不少,但是佩戴徽章、袖章的學生會成員來來往往地行走,倒是比這裡人氣高很多。
“你說,你和蘇沫是舊識?”
衛池魚帶她上了電梯,電梯並不是在室內封閉的,四麵由玻璃環繞,能從上俯瞰到地麵所有光景。
竹桃有些出神地盯著地麵,她手裡還攥著那封蘇沫給她的推薦信。
她也正是依靠這個,在內院院長衛池魚麵前證明了她和蘇沫的關係。
“嗯。”竹桃點點頭,簡要地說道,“蘇沫曾經幫過我很大的忙,也讓我來星恒找他,隻是最近我忙碌於入學考試,沒時間……”
“沒關係,今後你們會有很多時間相處。”
衛池魚輕鬆道:“蘇沫這孩子,可是我們星恒學院——甚至帝國聯邦都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現在的學生會主席,平時學生們有什麼事總繞不開他,你遲早有機會和他見一麵的。”
說到此處,衛池魚不由得探究性地瞥了竹桃一眼。
還有一件事,他沒有說。
蘇家是聯邦勢力鼎盛的三大家族之一,蘇沫更是蘇家這一代最傑出的孩子,是蘇家當眼珠子護著捧著的心肝寶貝。
而竹桃……如果他沒記錯,這姑娘是自小生活在邊陲星球的貧民窟,偶得機遇之後才進入無序之國得到栽培,不論怎麼看,她的生活軌跡都不應該和蘇沫有重疊的地方。
光論出身,他們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本該是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
可奇異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竹桃和蘇沫不光相識,而且看推薦信裡的內容,他們的關係還非常要好。
思及推薦信裡的內容,字裡行間都透露著愛護和重視,希望學院能儘心力栽培竹桃之類的話,衛池魚都難掩詫異,他還從沒有看見過自己的得意門生對另一個人這般關懷。
但是作為老師,衛池魚不好對學生的私事多問,就好比他隻是單單介紹蘇沫在學院裡的職位與風評,並沒有對蘇沫的出身多加置喙一樣。
竹桃沒有想太多,她聽到衛池魚這麼說,心下略鬆,笑道:“能見麵就太好了。”
電梯緩緩升停,他們從棧道走進大樓內的廊道,燈光明亮,來玩的教職工行走如風,西裝革履。
唯獨一個人格格不入。
麵生皺紋,頭發花白的老者身子依然健朗,但他明顯懷揣心事,並沒有注意前方還有人,直挺挺地撞了上來。
竹桃急忙扶住。
“老人家?您還好嗎?”
老者恍惚回神,向竹桃扯出了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點點頭就準備離開。
衛池魚注意到了他的麵孔,當即心跳漏了一拍,趕忙攔住了這個老者。
“不好意思,您是徐管家?”衛池魚帶著幾分急促地說,“您來這裡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衛池魚認得這張臉。
蘇家的老管家,一般蘇家的孩子在學院裡有什麼事,都是管家代為出麵。
此時此刻在這裡看到了他,而且老管家的臉色還很不好看,衛池魚就有點心下不安了。
徐管家歎了口氣:“衛院長,這段時間辛苦,今後也不必勞煩您了。我們家的蘇沫少爺剛辦理完了退學手續,明天就會有人來帶他回家,您現在就可以去核實信息。”
此話一出,不光是衛池魚呆住了,竹桃也呆住了。
“怎麼會……忽然退學?”
衛池魚還想問問,但徐管家已經沒有了閒聊的心思,麵色發愁地快步走出了廊道,眨眼間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竹桃和衛池魚一下子覺得世界安靜了。
衛池魚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眉宇緊鎖,儘是焦慮,他匆匆對竹桃說道:“竹桃同學,你先自己去左邊第三個辦公室錄入信息到內院光腦吧,我可能也沒法幫你找人了,我還有急事。”
竹桃果斷點頭:“好,您先去忙自己的吧。”
衛池魚親自帶她來教務處,無非兩個目的,幫竹桃利用中央光腦找人是其一,把竹桃的個人信息錄入內院是其二——作為這一屆新生考試第一名,她很得衛池魚的重視。
順帶衛池魚也想借這個機會,讓竹桃在高層麵前露個臉,穩定風向,不要讓她因為人偶術被攻訐。
現在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竹桃用最快速度給自己錄入信息後,就立刻轉身去了飛行梭停泊處,掃描了一艘飛行梭,她坐上駕駛位就開向了校門外。
她現在也十分的心亂如麻。
被她忽略的線索全部串聯起來,竹桃越想越是懊惱。
她之前總是找不到機會和蘇沫見麵時,怎麼就不想著和人打聽一下呢……他肯定是遇到麻煩了,他整個家族都遇到麻煩了,而且這個麻煩,極大概率和自己有關係。
竹桃早就了解到蘇沫的身份有多顯赫,按理來說,他這種世家大少爺應當一輩子順風順水光輝璀璨,能讓他都不得不退學以避風浪的事,竹桃隻能聯想到黑珍珠。
竹桃焦慮地咬了咬指尖,腦中飛速轉動了自己能利用的所有情報渠道,手指在光腦瀏覽器上一頓,隨即果斷關閉瀏覽器,打開通訊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