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竹桃麵色有異,時刻關注著她的蘇沫不由得轉頭,關切問道:“怎麼了?”
連扶搖也眨了眨眼,定定地注視著她。
在幾人的注目下,竹桃隻能艱難地咽下滔滔吐槽欲,笑著敷衍了過去。
“我知道你!你大概還沒見過我吧?”連扶搖一轉眼就親親熱熱地挽上了她的手臂,“入學考試那一場比賽太精彩了,我很早就想見你一麵了。”
竹桃忍不住斜覷她一眼,卻見連扶搖笑意盎然,眸色誠懇,看不出有半分虛假偽裝之意。
她的心裡有點打鼓。
從雪芷的口中可以得知,老五都是與他們並不互通消息,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
現在從老大到老三都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竹桃摸不清連扶搖的內心是怎麼想的。
要說連扶搖沒有懷疑,可竹桃當著全校的麵露了一手魔塔重臨,她人偶師的身份也不是什麼秘密了,連扶搖當真就一點疑慮都沒有?
可要說連扶搖猜中了她的身份,那連扶搖的反應也太平淡了一些,麵色如常,親近又不失分寸,一舉一動都沒有超出“學生會主席見才欣喜”這個範圍。
竹桃想用心情值麵板來判定連扶搖的心理活動,卻不得其法。
這一回,心情值麵板倒是大大方方地把數值展現出來了。
但奇怪的是,紅色忠誠值和黑色憎恨值完全持平,二者都保持在不高不低的一個中庸範疇內,且毫無波瀾。
不像是在怨恨她,卻也不像是要輕輕放下的樣子。
看上去,更像是在“觀察”。
雪芷說,老五喜好遊戲人間,沉迷角色扮演,已在人間以各種身份度過一世又一世,不斷輪回。如果竹桃沒想錯,“連家養女連扶搖”應當就是老五選定的,這一世的新身份
如此一來,老五的演技應當已經爐火純青了。
老五樂意不戳破那層窗戶紙,竹桃何樂而不為呢?
竹桃眉梢輕揚,很是自然地接話道:“你好呀。我聽說學生會這段時期事務繁忙,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連扶搖聞言,鬆開了挽著她的手,領著一行人走進辦公室,作苦惱狀:“當然有……蘇沫,你不是說把成績數據都整理好了嗎?你到底把儲存盤放哪了?”
蘇沫和連夢起身幫連扶搖找東西,竹桃不熟悉這裡的環境,就站著沒動,朝連扶搖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這個數據……很重要嗎?”
“平時不太重要,隻不過我想更新一下懸賞榜,就很重要了。總要有個參考值嘛。”
連扶搖閒散地坐在真皮沙發上,優哉遊哉地轉著圈兒,就那麼看著兩個人到處找。
竹桃問道:“懸賞榜?”
她早在下麵就聽到過這個名詞了,隻是剛來內院,不解其意。
蹲在書櫃下方,一個個書籍翻找的蘇沫適時解答:“懸賞榜,就是從世界各地彙送過來的懸賞任務,因為覺醒者稀缺,所以在讀學生也可以作為人力資源使用,這就出現了懸賞榜製度。任務按照等級劃分,得到的獎賞和積分也由高到低排列。”
“星恒學院有明文規定,從學院畢業必須要攢夠一定積分,所以懸賞任務已經成為了星恒學生不可避免的一項活動……而學生會的工作,就是根據不同學生的能力情況,給他們分配不同任務。”
“找到了。”
蘇沫的手指上冒出清澈水流,水流打著旋兒鑽進縫隙裡,把小小的儲存盤裹了出來。
他把儲存盤放到連扶搖麵前,連扶搖將其插入光腦,在前方的空曠地帶投影出畫麵。
上麵呈現出了密密麻麻的成績名單,在另一個界麵上,還顯示著尚未更新的任務懸賞榜。
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竹桃發現懸賞榜,C級以下的任務全被搶空,B級的任務接取者寥寥無幾,至於A級、S級任務,更是無人問津了。
出現了明顯的斷層。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連扶搖聲音淡淡,帶著一種微冷的慵懶,“現今的星恒學生,不思進取,不敢冒進,得過且過,耽於享樂,大量人力閒置在學校裡,他們明明有出色的成績和能力,卻寧可接取一些低等任務湊積分,也不敢去冒險接高等任務。”
簡單來說,就是在溫室裡頭養壞了。
蘇沫自然早就知道這個弊端,他歎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如今不比戰時,覺醒者又都是整個家族的寶貝。環境和平安逸下來之後,誰願意讓自家的珍寶去冒險?”
連扶搖惱道:“家裡不同意又如何,隻要自己願意去做,誰能左右覺醒者的意誌?當初我上前線,連家好說歹說勸動我了嗎?說白了,就是他們自己遊手好閒而已!”
連扶搖就非常看不慣他們這個樣子。
連夢默默地垂下了腦袋,她不算被安逸腐蝕心靈的人,但她也不是喜好冒險的人,她謹小慎微,性情保守,因此做事前總是瞻前顧後束手束腳……所以姐姐才會那麼不喜歡她吧。
連夢不期然又回想起當年連扶搖不顧一家反對,執意隻身奔赴前線的那一天。
彼時聯邦邊境抵禦魔種,護國結界出現了破損,魔種趁虛而入,而那塊地界荒星遍布,資源貧乏,議會就沒有投入太多邊防軍力,導致魔種一時勢如破竹,等急忙調兵遣將支援趕到時,已經遲了。
戰況已經演化到非覺醒者不可扭轉局麵了,而議會記錄在冊的、已經成年可用的覺醒者要麼都在遠地,無法立即趕到,要麼專業不對口。這個時候,還在星恒學院就讀的連扶搖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和全家爭吵一天後,她當天晚上就提著行李趕赴前線了。
說是爭吵,其實都是他們家在單方麵勸說連扶搖,而連扶搖充耳不聞,隻餘淺笑。
“扶搖,你彆被一時熱血衝昏了頭腦!”
“你冷靜一點,這事不是你一個孩子能做到的,你也隻是個學生,你難道比那些軍人還厲害?”
“爸媽這是為了你好……扶搖,彆做傻事。不要逼我們把你綁起來。”
連扶搖卻隻是在笑,雙臂抱胸,倚著欄杆,懶懶散散地聽著他們說,倒也沒有打斷。
她抬了抬下頜,在他們說話的空隙,她冷不丁地開口了,語氣平和,卻字裡行間都充溢著她骨子裡抹不去的傲氣:“我當然比他們厲害。我比這個聯邦——所有人都要厲害。”
連家人隻是搖頭歎息,直道他們把這孩子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所有人都覺得她就是去送的,還在讀書的學生有什麼閱曆,又有什麼本事?學得再多,不也是紙上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