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現場帳篷發言,當時的氣氛就是凝重,非常的凝重。
連扶搖的美貌已然是沉魚落雁,在美人遍地的星恒學院也稱得上一聲絕色,不施粉黛而豔壓群芳,心中對她心懷愛慕的少年人不知凡幾。
然而當幻象破碎,真容顯露,“連扶搖”的美貌頓時就如同黯淡的星星,在二者的對比之下失了顏色。
最頂尖的畫師都描摹不出少年的神韻,蒼翠晶瑩的寶石不及他雙眸的明耀,點染一絲碧荷溪流的清澈,再攏一束晨曦初露的陽光,用最美的自然萬物去塗繪他的色彩,少年僅僅是佇立在那裡,便是一首輕揚的詩歌。
扶光揚了揚下頜,對目瞪口呆失去反應能力的兩個精靈說道:“愣著乾什麼?不是趕時間嗎,帶路吧。”
卻沒有人做出回應。
這堪稱大變活人的一幕,震碎了在場所有人的三觀。
——竹桃除外,她早有預料,現在她驚訝也不過是沒想到扶光會在這個時候忽然暴露真貌。
要說受到衝擊最大的,無疑就是連夢。
這位連家的小小姐雙目恍惚,嘴唇微張,隱隱能看到透明的魂魄從她口中吐出來……
連夢顫抖地:“姐、姐姐……?”
扶光回過頭來,見到連夢這個樣子,他揚了一下眉毛:“嗯?”
連夢:“……”
啊!!!
真的是她姐姐啊!!
可是為什麼啊!
連夢的大腦一片混亂,她從最開始就弄錯了姐姐的性彆,她不應該叫姐姐而是叫哥哥,這這這……這讓她怎麼接受得了!
蘇沫整個人也是木的。
如果用一首詩來形容他內心的淩亂,大概就是“同行三餘年,不知扶搖是男郎”類似的感覺。
連夢大受打擊,抱頭蹲下,蘇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對麵的兩個精靈也是萬分驚愕的模樣,但他們驚愕的不是性彆問題,而是對方的身份。
青的聲音都在發抖:“聖子?既然、既然您一直在這裡,為什麼要瞞著我們……”
扶光白了他們一眼:“不瞞著你們,讓你們知道聖子出現了,再和八年前一樣要把我一輩子囚禁在聖樹下?”
扶光輪回百世,遊戲人間,雖是打發時間的玩樂,但他對待輪回的人生還是很認真的。
他是真的從零開始,從幼兒漸漸長大成人,為了沉浸式體驗每一世的人生,他還會專門給自己下禁製,不讓自己本體太強的力量撐爆孱弱的幼體。
但也正因為禁製的存在,扶光總會遇到一些麻煩。
比如說這一世,他成為了精靈族的“聖子”。
聖子地位崇高,生而知之,擁有最純淨的體魄和力量。也隻有最純潔的聖子,才會被聖樹接納,與聖樹共鳴,淨化聖樹根係枯萎或汙染的部分,延續樹的生命。
在精靈族,每一代的聖子,都要在十歲那年被送入聖樹內部,一生奉養聖樹。這是自精靈先祖栽種下聖樹後,他們千百年來延續至今的習俗。
說好聽點叫奉養,說難聽點叫幽禁。
扶光知道精靈族要供養聖樹,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族群居然選擇了如此莫得人性的方式,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被幽禁一生。
由於轉生不過十年,禁製還在體內,九成九的力量都用不出來,扶光不能硬來,隻能選擇離開精靈族——為了不引人起疑,他毫無心理負擔地扮成了女孩子。
他果斷拋下了精靈族,自此海闊天空。而就在扶光思忖著是要白手起家從頭再來,還是利用一下前幾世遺留下來的豐厚遺產和強大威望走走捷徑時,他遇到了連家的人。
連家很明顯把他當成遭到人族排擠(精靈特征明顯),在社會底層摸爬打滾受苦受難(他沒來得及換衣服,輾轉幾個星球衣料早褪色了),被家裡父母拋棄的可憐孤女(當時他年紀幼小,且身邊空無一人),頓時生出憐憫之心,收養了偽裝成柔弱女童的扶光。
於是,“連扶搖”就誕生了。
這段秘辛,哪怕是明麵上和連扶搖關係最親密的妹妹連夢,也對此一無所知。
刨除了輪回百世和下禁製的那部分,扶光挑挑揀揀地說出了部分真相,眾人一時沉默。
和對扶光遭遇產生同情、心裡沉重的蘇沫與連夢不同,和夾雜族群責任與個人良心之間頗為尷尬的精靈兄弟相異,竹桃心知肚明扶光的段位有多高,他要是裝膩了,彆說精靈族,整個森靈星都不夠他一天玩的。
所以竹桃的心情尚且輕鬆,還有閒心想,老五這一世過得還挺多姿多彩的。
……
但是很快,竹桃就笑不出來了。
他們無法在一天之內回到精靈族地,越是靠近族地範圍,瘴氣越是濃厚,霧茫茫的水汽裹挾著肉眼可見的黑紫煙雲,草木不再茵綠,逐漸呈現出枯黃、衰敗的姿態,泉水溪流也儘數乾涸,枯樹斷枝分布淩亂,在漆黑的夜裡如同張牙舞爪的魔鬼。
之前他們還能聽到鳥雀鳴叫的聲音,現在他們四周寂靜得可怕,一個活物都不曾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