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雪芷,破天荒地顯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對方有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這意味著什麼?
哪怕是竹雪……麵容也不是與雪芷一樣的,他的眉眼間還添了幾分竹桃的氣質,而麵前這個女子,除了眼睛與他不一樣之外,簡直是和他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雙胞胎都沒他們這麼像。
這其中代表的可能性實在太多了,一時間無數個念頭湧現在雪芷的腦海裡,紛亂複雜。
見雪芷愕然的模樣,麵前的女子卻是嗤笑一聲,繞著鬢邊的一縷銀發,對他說道:“豈止是長相一樣呢,你猜猜,我的名字是什麼?”
一紅一藍,這雙異色的雙眸鎖定了他,泛起他捉摸不透的晦澀情緒:“真不巧,和你一樣,我也叫‘雪芷’。”
雪芷默然許久。
女子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回答,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久以後,雪芷的肩膀微微放鬆,指尖冰霜消散,也收斂了敵意。
他輕歎了一口氣,說道:“久疏問候……長姐。”
雪芷並不知曉另一個“雪芷”的存在。
畢竟是失敗品,從來不會被遊戲玩家放在心上,早就進倉庫吃灰的東西,怎麼可能對他們提及?
但他可以大概猜測出來。
人偶師煉製人偶,從A級到S級,就是一個極大的瓶頸,不知道多少人偶師卡在這裡寸步難行。
縱然他的主人天賦極佳,也肯定不是一次就成功的。
在他之前……主人必然還有“試驗品”。
而麵前這位女子,與他有同樣的長相,同樣的名字,如果他沒猜錯,她是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的“失敗品”。
如果這位“雪芷”曾經煉成功了,現在就沒有他什麼事了。
曾被主人寄予極大的期望,又給了她極大打擊,最後被她泄憤似的扔進倉庫堆裡,永久不見天日。
對人偶來說,最殘酷的刑罰莫過於此。
“長姐?”
似是被逗樂了,銀發女子捂唇輕笑著,眼角微眯,流露出的譏諷之色真是掩都掩不住,她嘲諷著他,也自嘲般說道:
“可彆這麼稱呼我……擔當不起,雪芷大人。”她淡淡地說,“我隻是個被遺忘的失敗品而已,比不上完美的S級人偶,也不配和您用同樣的名字。”
“我現在給自己取了新的代號,叫我雪淵就好。”
他是雪中芷蘭,清麗之花。
她是雪下暗淵,汙濁之物。
這樣就很好,不是嗎?
雪芷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即使得知自己是被主人,照著上一個人偶的樣子複刻出來的,雪芷心裡也無法對雪淵生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更彆提“主人是不是把我當替身”類似的猜測了……雪芷天生就不會妒忌彆人,乍然見到了雪淵,得知她的事情,他隻有同為人偶的共情。
魔塔之主追逐力量,手下人偶上前,怎麼可能會去留意一個資質還不如D級人偶的失敗品呢?
主人沒有把她扔進拆解池,可能也是因為前期付出成本太高,實在舍不得,隻好讓她吃灰。
如果真是那樣的,意識清醒地過一輩子,隻能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偶兄弟姐妹被主人委以重任,奔赴戰場,打拚河山……那真是比死了還要難受。
雪芷本身的存在,對雪淵而言就是極大的諷刺。可偏偏她又想親眼看看他。
看看她本該成為的模樣。
完美的……完成品。
先前吞噬的、安安靜靜蟄伏體內的魔種黑霧,在雪淵心緒亂了以後,頓時翻湧起來,迫不及待地侵蝕她的精神,讓她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偏激。
雪淵閉了閉眼。
她無法確定,自己心底此刻翻滾的、瘋狂的妒忌之情,究竟是自己本心而發,還是被魔種氣息的影響。
這已經成為了她的心魔,或許正是如此,才會在當初被魔種趁虛而入……
雪芷沉默半晌,乾澀地轉移了話題:“你的身上有魔種的氣息,方便告訴我,你在這裡經曆了什麼嗎?”
雪淵攤了攤手,懶懶地說道:“沒什麼不能說的。雖然我討厭魔塔之主,但珍寶是無辜的。這座塔的坐標早已暴露了……那群魔種就跟聞到味兒的蒼蠅似的,瘋狂地入侵時空夾縫,企圖攻占魔塔。”
她輕哼了一聲:“魔塔大門封閉,它們當然是進不來,可它們的目標在於魔塔裡數以萬計的寶藏,我無法完全抵禦住空間係的能力,原本的私庫位置已經被它們鑽了個縫隙,為了防止被它們偷走塔主私庫,我索性把寶藏轉移了。”
她就算再厭惡自己的“主人”,再厭惡封鎖自己的、宛如牢籠一般的魔塔,但她作為竹桃的人偶誕生,骨子裡便有著一股驕傲。
她不會允許魔塔被外族踐踏。
更不允許有人覬覦魔塔裡的珍藏。
隻是她的能力實在太弱了,魔塔因為失去了主人,封鎖了99%的功能,她隻好利用僅存的那1%能量,拚了命地修煉,想儘一切辦法,孤身一人和魔種們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