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教堂成了廢墟,神祇留下的遺產也化作烏有。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了結。
竹桃還沒有喘口氣,前腳剛下飛行梭,回歸議會總部,後腳就被雪芷透露的消息炸得頭暈腦脹。
“在蘇沫身體裡的是……神?”
竹桃沉默了。
她不是沒有懷疑和猜想,但她實在想不出如果真的是神祇在蘇沫的體內,祂為什麼遲遲不對人族下手。
“兩個原因。”
星洵眉眼淡漠,指節敲了敲會議室的桌麵:“一是神明的權能被人類載體大幅度限製住了,現在還處於虛弱期,神祇不能輕舉妄動。”
“二則是……竹桃。”隨著話語落下,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竹桃身上,星洵接著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神祇把主……竹桃,視作祂的繼任者,因而直到竹桃言明自己拒絕繼承神位為止,神祇對她都始終處於觀察階段。”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又要瞞著我呢?”竹桃很不理解,“蘇沫一個人,哦對了——還有沐影這個從犯!我明明已經說過了我不同意載體計劃,他們居然還敢瞞著我這麼做!”
竹桃一想到如今蘇沫生死未卜,他的意識很可能被神主湮滅了,就心絞得難受。
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消亡。
“……也許,這就是沐影他們要瞞著您的理由吧。”
言希歎了口氣:“按沐影所說,神明即將複蘇的緊要關口,唯一能博取一線生機的方法就是尋一個合適的載體,讓載體成為枷鎖。您不同意,他們隻好瞞著您來。”
“再加上殿下當時反應比較激烈,為了防止殿下在得知真相後,在尚未掌控消滅神祇的方法的情況下,就貿然對祂動手……所以他們才選擇了隱瞞吧。”站在人偶的角度,雪芷倒是輕易就能分析出沐影的心態。
畢竟,神祇可以失敗無數次,而他們卻隻能失敗一次——或者說,一次都不能失敗。
竹桃悶聲不吭地坐下了,她嘴唇抿得發白,手指緊掐,像是在極力遏製自己內心的洶湧情緒。
她清楚,現在再懊悔也無濟於事,她真正應該做的,是不能浪費蘇沫爭取來的時機。
“目前神祇還沒有尋找到脫離蘇沫載體的辦法,也就是說,枷鎖還有效。”
星洵強行控製著自己把目光從竹桃臉上移開,說道:“安穩和平的日子要結束了。”
氣氛愈發凝重,所有人為之一肅。
“這些年來,在魔種的侵擾紛爭之下,人族始終處於守勢。如今的神祇不再是萬物之主,祂的立場已經明顯偏向於魔種,對於拋棄了信仰的人族,祂毫無疑問會趕儘殺絕。”
殺一個繁衍萬代的種族,對神祇而言不算什麼。大不了殺完之後,再造一個。
祂不需要脫離了掌控的族群。
但對於人族而言,這就是滅頂之災。
“不能再坐以待斃,經過數十年休養生息,現今的聯邦已然能完全支撐住一場規模浩大、曠日持久的種族戰爭。是時候,攻守易形了。”
“人類聯邦的反攻,將全麵展開。”
人類聯邦最高掌權者,軍政頂尖指揮家,聯邦議會大議長如是說道。
不過短短幾日,全聯邦進入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狀態,媒體開始暗中引導輿論走向,敏銳的人都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
“主人。”
在會議結束之後,私下裡,星洵叫住了她。
竹桃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靜靜地望著他。
走出了會議室後的星洵已經沒有了那種冰冷的、鐵血的上位者氣質,相反,當他默默站在竹桃幾步開外,任由彩色菱窗折射的柔和光線灑落在自己臉龐時,他眉目溫和而哀傷,看向她的目光柔軟得不可思議。
“主人,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知……”星洵輕聲地說道,因愧疚而聲調低落,“根據我和雪芷的推算,如果和魔種的戰爭當真全麵爆發了,那麼能夠對上神祇的,隻有主人您。”
“很抱歉,不得不讓您承擔這一份危險。”
他們也想讓主人安穩地坐在後方,什麼都不用操心……但是想想也不可能。
神祇唯一在乎的人類就是竹桃,一旦開戰對方大概率會掘地尺找到她來。而且,和神祇來自同一個高緯時空,擁有神器魔塔的隻有竹桃一人。
所以,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誰能擊敗神祇,那個人選隻會是她。
人偶無法代替她,但他們可以成為她的工具。
竹桃還以為他要和自己說什麼,聞言卻是微訝,隨即失笑。
“你單獨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嗎?”她好笑地招招手,示意星洵過來。
當他走到她麵前時,竹桃毫不客氣地大力揉了揉他的頭發:“行了,你這家夥怎麼越來越喜歡自責了……不要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我才是你的主人。”
星洵隻是揚起一個略顯蒼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