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見陛下放下了朱筆, 殷勤地將茶盞奉上。
蕭懷衍喝了一口茶,見李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淡聲道:“什麼事?”
李福臉上堆著笑試探地道:“陛下, 司樂坊遞話上來說是新編了幾隻舞, 想向陛下獻藝。不知陛下可有雅興一賞?”
蕭懷衍抬眼, 似笑非笑,“收了多少銀子?”
李福嚇得連忙請罪, “奴才不敢, 奴才是見陛下近些日子繁忙, 是想著能讓陛下看看歌舞放鬆一下……”
李福心想,壞了!這回又是想左了,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蕭懷衍把茶盞放下, “讓他們在望雲閣候著, 朕看完折子便過去。”
話音剛落的一瞬間, 李福愣住了,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陛下居然同意了?
這太陽是要打西邊出來了吧!
李福暈暈乎乎的從禦書房出來。
成忠湊上去,關心道:“乾爹, 你怎麼了?”
李福搖了搖頭, 他道:“你去通知鐘司樂, 陛下看完折子便會擺駕望雲閣賞舞。”
成忠也驚訝不已,卻不敢耽擱往司樂坊傳旨。
司樂坊上下得知可以去望雲閣獻舞, 眾人欣喜雀躍。
鐘司樂走到一高挑美貌的女子麵前, 笑著道:“盧姑娘,你看這銀子還是使得值吧。”
女子朝鐘司樂福了一禮,笑著道:“司樂再造之恩靈芸沒齒難忘。”女子說著便又將兩張銀票塞到了鐘司樂的手中。
鐘司樂滿意的點了點頭,“願姑娘得償所願,飛上枝頭。若是姑娘成了那人上人, 可莫忘了我這個小小的司樂。”
盧靈芸謙虛道:“司樂莫要折煞我了,我不過是小小舞姬,往後還得司樂多多提拔。”
鐘司樂聽了極為舒心。
……
皇上要擺駕望雲閣賞舞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六宮。
長春宮賢太妃剛剪下一花枝,得知這個消息後她笑了笑,“好事啊。隻怕有些人要睡不著了。”
慈寧宮裡薑太後正在抄寫著佛經,聽到後隻頓了頓,“也算是好事。總比皇上一直待在前朝要好。便是那伶人得了恩寵,也不過是封個才人,礙不了什麼事。”
皇上自登基以來,便以前朝為重,連立後納妃都一再的推到了明年,這後宮如同虛設。如今陛下讓司樂坊獻舞,也算是一種信號吧。
薑蜜剛從禦花園走回來,捧著折回來的花草走進慈寧宮。
崔嬤嬤迎了上去,“三姑娘,可累了?”
薑蜜笑著道:“還好,不算太累。不過出了些汗,等會便去沐浴。我先將摘的花給姑母插到花瓶裡。”
薑蜜一邊說著一邊走進殿內,沒見到薑太後的身影,她問道:“崔嬤嬤,姑母呢?”
崔嬤嬤回道:“太後娘娘去佛堂了,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出來。”
薑蜜點了點頭,她知道姑母有禮佛的習慣。
她便將摘的鮮花插到花瓶中,擺弄了一下花型,覺得滿意了便朝崔嬤嬤道:“嬤嬤。我先回去了,待晚膳的時候再來陪姑母。”
崔嬤嬤將薑蜜送至門外,“三姑娘慢走。”
薑蜜回到暖閣,先讓采南打了熱水過來,她想沐浴了。
之前在禦花園裡走動出了些汗,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薑蜜沐浴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清爽很多。
采南將午膳擺上桌,薑蜜用了小半碗飯,喝了一碗湯,聞著葷腥也不會想吐了。
這比前兩日強多了,吃完後,她略走動消消食,然後喝了藥便躺在床上睡下了。
……
蕭懷衍批完折子已是申時,他站起來,轉了轉手腕。
李福上前道:“陛下,司樂坊的樂人已在望雲閣侯駕了。”
蕭懷衍似才想起,嗯了一聲,便往殿外走去。
望雲閣內眾人翹首以盼,終於見到了聖駕至。
許多人司樂坊的伶人還是頭一回見到聖駕,齊齊跪在地上迎駕,隻能看到那一片杏黃色的龍袍從身側走過,無人敢直視聖顏。
蕭懷衍坐下,讓開始。
便有人擊三掌,鼓聲起。
一麵巨大的鼓,由多人抬著走進來,一身姿妙曼的女子身穿紅色舞衣,赤足站於巨鼓之上。
她隨著鼓點而舞動甩出長長地水袖,露出那張花容月貌。
纖細的腰肢扭得如水蛇一般,水袖卷起千層浪,美輪美奐。
李福等人都有些看呆了,沒想到司樂坊這回還真有兩把刷子。
李福偷偷地去瞧了一眼陛下。
隻見陛下手握酒杯,麵色平靜,可眼神卻有點飄忽。
以李福多年對陛下的了解,陛下這是在走神了。
如此精彩的舞,陛下竟然在走神?
耳邊鼓聲樂聲不絕,紅衣舞姬合著鼓點旋轉,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博得君王憐顧。
蕭懷衍抿了一口酒,似乎在這一瞬間像是沉入了如幻的夢境裡,也有個女子赤足跳著舞,赤足如雪,腰肢擺動且嬌且媚皆是風情,儘管看不清女子的麵容,卻輕易地將他心底的那股邪念勾得蠢蠢欲動。
尤其是那戴著鈴鐺的玉足,精致小巧,被他握在手中輕輕地顫抖。
蕭懷衍閉上眼睛再睜開,鼓聲依舊,在巨鼓之上起舞的女子容貌舞姿都是上乘,此刻她抬起袖擺,白皙的手臂露了出來。
蕭懷衍眼神沉靜,無半點波瀾。
不知怎得他腦中卻閃過在那日在鎮國公府的昏暗房間裡,他鎖住瑟瑟發抖的女子,迫使她的手抬起露出的半截皓腕,似乎……
電光石火之間,蕭懷衍倏地站了起來。
正一曲完畢,跪伏在巨鼓上的盧靈芸激動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