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江那月是個什麼樣的人?
要鬆田陣平來說,這就是上天見不慣他一生瀟瀟灑灑所以派來折磨他的小惡魔,要是放在七年以前,無論誰告訴他‘你以後會該死的像個男媽媽一樣去擔憂一個人’,都絕對會被覺得這是侮辱的他罵罵咧咧地一拳揍翻。
誰讓事實如此,鬆田陣平明明不是什麼守規矩的主,卻一遇到比他還浪的赤江那月就恨不得咬牙切齒地把‘規矩’兩個字拍這人臉上,好叫對方學會最基本的常識:碳基生物真的不能充電三個半小時,就待機三天三夜啊!
每次幾個同期好友一起聚會,鬆田陣平都會喝上一大杯痛訴平時和好友在按時休息方麵鬥智鬥勇的經曆,再大罵一聲:“我一生行善積德,為什麼要讓我遇到這麼個糟心玩意!”
然後就會被左邊的“糟心玩意”本人在腦袋上套個戳孔的牛皮紙袋物理靜音。
要不是坐在對麵的萩原研二每回都會狂笑著拍視頻,鬆田陣平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居然那麼‘像一隻炸毛的貓’(萩原語)。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關係再好的朋友也不該越過線關心到這麼裡麵的事情……
可鬆田陣平敢保證,但凡他們幾個主動往所謂‘正常交際’的圈裡挪了一步,那個好不容易已經在試圖把自己對著他們剖開的家夥絕對會一副‘你們怎麼想就怎麼做吧’的表情,然後把自己仔仔細細地合上,相處一如既往,隻是不再露半點真實和破綻。
「彆扭的家夥,比看起來還孩子氣,碰上我們真是他走大運了。」這是鬆田陣平對幼馴染吐槽的話。
「可是小陣平,你其實很樂在其中吧?」萩原研二那雙紫色的眼睛好像看見他心底最真實的情緒,笑眯眯地說,「嘴上抱怨小那月,行動卻毫不拖泥帶水…你可不是那種會為真的很嫌棄的人忙上忙下的類型哦。」
不然怎麼說是從小玩到大的幼馴染呢,萩原研二還宣稱隻要鬆田陣平抬個手他都能猜到要揍人還是拿東西(“那你就先嘗嘗我的拳頭吧,hagi!”),聽起來有點誇張,但也沒說錯什麼,他們倆實在太熟悉彼此,以至於沒什麼變化能躲過另一個人的視線,萩原又怎麼會不知道鬆田陣平到底在想什麼。
有著一頭老是被好友調侃的天然卷發的鬆田警官從來不像自己嘴裡說的那樣,認為赤江那月是對他而言的‘糟心玩意’,相反的是,他很佩服這位摯友。
要放到他自己身上的話,哪怕經曆赤江那月的過去鬆田都不保證自己會和對方一樣,就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打倒這個人,全心全意地朝著誰也不知道的目標奔跑,在這條路上即使摔得遍體鱗傷都不會在意。
他們四個人去年假期無聊,一起躲在赤江宅的家庭影院裡連著刷了幾部外國電影,鬆田陣平看著看著就走了神,他忍不住把好友代入了一下。
報紙上給了全年無休東南西北四處跑的赤江警官一個“光明之子”這樣羞恥至極的稱號,就好像他是民眾內心的超人,可鬆田卻覺得赤江那月更像是‘蝙蝠俠’,堅守著少有人能懂的原則,固執地做那個渾身傷疤也要站在什麼事物身前的守護者。
這是個讓人覺得他永遠不會倒下的家夥,隻要赤江那月往其他人眼底下一站,所有恐慌跟迷茫就全都會被他驅散。
——所以鬆田陣平從沒有一天想過,自己會在赤江那月的口中聽見‘自.殺’這樣的詞彙。
哪怕他始終清楚地知道好友不是什麼狗屁‘機器人’、不是什麼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神,這就是個普通人類,是他鬆田陣平徹徹底底認可的摯友,是個會哭會笑會受傷的碳基生物。
即便知道赤江那月常會在任務裡流血,他卻也沒把‘死’這個字眼跟這人勾連上關係,甚至是橫豎怎麼看都和警官先生扯不上半毛錢關係的,自.殺。
更彆說這個說出令人火大的話的青年臉上還帶著那樣輕飄飄又讓鬆田拳頭癢的表情,語氣嫻熟到他們情不自禁會去想「難道他已經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嘗試過不止一種自.殺方式嗎?」
警官先生不知道,警官先生好無辜,那月要是聽見了這幾人的想法指不定得大喊一聲‘不要冤枉我’,天可憐見,他真的隻是心血來潮用自己前輩兼老師的話去嘲諷那個傻叉罪犯!
誰知道會被理解成那種意思,他還在滿意自己說話的樣子很有高玩風範,那邊腦內已經進展到如何攔住自.殺的同期方案123。
……不過要說的話,也沒多大毛病不是?雖然就那麼兩回,但確實是讀檔自.殺了,要不是他有可以原地複活的稱號在手,指不定為了完美通關玩家能把槍口對準自己幾次。
那月低頭看了眼身上山楂紅的襯衣,悄悄鬆了口氣,幸好他的好友們拿來的是這種顏色跟麵料,要是純白透出下麵的皮膚他現在就得開始解釋身上的傷疤都去了哪兒。
他確認警察已經快到了,就把完好的那隻手臂從降穀零身上放下來,蹲在地上開始給自己另一隻脫臼的複位,全然沒注意到周圍危險的目光。
其他人都聽見了‘哢’的一聲才知道好友的手臂脫臼,他甚至上岸後就跟沒事人一樣看不出正在忍受疼痛,種種表現跟在崖邊發生的結合起來,萩原終於沒忍住問:“小那月,為什麼你一開始不躲開——呃,他的攻擊?”
他問話的時候才想到他們都還不知道這個歹徒是誰,又為什麼要和那月起爭執。
那月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盤著腿坐在沙灘上給自己的胳膊減輕二次損傷的概率,語氣漫不經心:“大概是我沒發現吧。這個家夥是我之前一個任務裡的漏網之魚,待會直接交給衝繩警方就好,上麵那裡等回酒店我再去溝通啦。”
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