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店裡的兩人究竟在交流什麼,伏特加當天晚上照著自家大哥的命令去了雙子大廈後都還不知道,他隻從琴酒‘見證怪物釀造’的話中猜到這也許就是下午兩人的談話內容。
結果伏特加剛跟著從駕駛座下來,就看到飛艇上的畫麵消失,看到二次爆炸的火焰一躍便是幾米高,看到一粒芝麻大小的黑點高高地跳起,接著迅速摔落。
十一秒並不是多麼漫長的時間,如果放在任務中僅僅半秒沒反應過來都可能吃上一顆子彈接著命喪黃泉,而伏特加明明不管跟卡路亞還是赤江那月都隻見過一麵,卻像更近一些距離的那些警察跟幸存者那樣,根本沒辦法在這短短十餘秒移開視線,大腦空白地瞧著那個黑點在視野中由小變大,最後狠狠砸進火海。
一切歸於平靜,他整個人也都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大哥,那是卡路亞!”
琴酒帽簷下的眉梢微挑,他也沒料到那個瘋子會做得這麼絕,要是按原計劃隻是在火場裡他還能搭救一番,眾目睽睽之下從六百多米墜落…先不說火焰的問題,卡路亞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才能保證自己活下來,不得不說,他現在是真的有些好奇。
難道利用了什麼道具?但這種高度哪怕是有東西做緩衝也會把他直接攔腰截斷,根本就在人類的極限之外。
除非,掉下來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卡路亞本人。琴酒心裡出現了一個目前最符合實際的猜想。應該是用了易容手法把替死鬼變成了自己的樣子,至於其他人是否認得出來或者替死鬼本人的意見——他嗤笑一聲,下午從店裡離開的時候,那家夥可是特意在他麵前展示了一遍自己那恐怖的催眠能力啊,況且在一念生死的高壓情況下,被抱著的那個小學生分辨不出身後的人是誰才正常,就算再懷疑,人都死了還能怎麼樣呢?還真是一出好算計。
至於驗屍問題,琴酒不相信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卡路亞會忽略這種細節。
“不,那個瘋子不會死在這裡,”topkiller整理了一下大衣和帽子後毫不猶豫地抬腳往他們事先定好的接頭位置走,“去接回我們的同伴吧。”
算計再多又怎麼樣,能被那位先生近乎預定成繼承人的家夥,要是連這種事都做不到琴酒才會轉頭離開,哪有功夫去管一個廢物。
‘找了替死鬼’‘算計很多’的赤江那月其實在發現B棟還有人在狙擊這邊時就已經迅速挑出了二號計劃,他對警官的退場方式並沒有什麼執念,隻不過一開始選擇了一個最方便也最不會留下痕跡的,既然情況有變,及時更換也沒什麼影響。
就是對小偵探不太友好,他把小孩抱上機車時內心第一想法還是這個,畢竟二號計劃可是貨真價實地在眼前死亡嘛,這對那孩子來說刺激還是大了一點。
然而在手下的油門擰動後,最後一點猶豫也隨著轟鳴聲被他拋擲天外,坐在後麵一點的那月能清楚感受到一股股熱浪拍打著他的脊背,哈雷低嘯著乘在火焰之上衝出斷橋,他邊說著話轉移小孩注意力邊忍不住露出暢快的表情:無他,自從一兩個月前忙起來,那月就一直沒飆上車了,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快.感確實會讓人著迷,什麼警官的職責、玩家的任務跟老師的布局,最起碼在這個時候讓他最後再做一回‘赤江那月’吧?
沒有飛行能力的人類從古至今都懷抱著對天空的渴望,那月也不大例外,他還從沒試過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的感覺呢,想來跟伊卡洛斯的蠟油翅膀融化後墜入深海會有異曲同工之感…這些神話故事都還是他在老師的辦公室裡翻到的。
他甩開笨重的機車放任自己被重力牽引著迅速往下墜,甚至舒展著全身享受起六百米海拔的寒風,憑借在這個世界太過恐怖的身體素質,黑發青年的眼睛始終沒閉上,仰麵直勾勾看向無星的夜空。
死前的最後十幾秒在腦海裡被拉得極為漫長,以至於那月都還有閒心去想最後一眼要是隻有黑沉的夜幕的話也太遺憾了……他是不是還和小偵探約定了暑假的時候一起去看星星來著?哎呀,還有跟誌保約定的遊樂園之旅,欠hiro跟zero的29歲生日禮物,送給班長新婚的錄音帶,還有、還有什麼——對啦,他還欠A那家夥一個擁抱啊。
搞了半天,自己從老師身上學到的最‘優秀’的一點,居然是毀約麼。被氣流裹挾著調轉身體,青年沒忍住無聲地笑了笑,他現在大概掉到三十層?還是六十層?邊上竄出來的火焰貪婪地舔舐上他翻飛的衣角,那月隻覺得時間也太慢一些,怎麼還沒到底?他可是連默數計時都懶得做了誒。
說起來,全橫濱最高的港口黑.手黨的大樓隻有六十層,大概三百米不到。那月突然想到這個。這麼看,他可是比老師還多跳了三百米,不過那個欺騙學生眼淚的家夥估計也是真的死了一遍才能欺騙過那麼多人吧。
赤江那月呆了呆,閉上眼關掉他的異能力。
也讓他任性一回,體驗一下老師的感覺好了。
就這樣死在這裡聽上去也很有誘惑力,如果重要的棋子兼學生死亡,棋局就會進行不下去吧?畢竟自己可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在執棋者的眼中,隻要能在對弈中獲勝,無論誰的性命都不過是賭桌上的籌碼,是天平一端的羽毛,哪怕是自己也不會例外。
那月短促地從唇邊溢出一聲笑,他隻覺得自己現在渾身連流淌著的血都是輕快的,一片火海將警官的最後一秒吞沒,失去異能削弱痛感後頭一回能感知到的灼痛順著四肢攀爬上軀乾,他的□□先靈魂一步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