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二十三歲那年發生了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事情——諸伏景光的死亡,以及他的第二次也是至今最後一次讀檔。
他收到諸伏景光手機的那天東京並沒有下雪,後來讀檔回一周前去撈同期的時候反而飄了點白色,但那個時候的那月滿心都算計著怎麼把揪出來的臥底丟給公安合理壓榨,還有怎麼用最快的速度把半隻腳踏進三途川的諸伏景光拽回來,哪來的閒心去關注出門前是否有雪花落在他的車上。
日向曙的案件按理說是不會歸屬於那月的管轄範圍的,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以入職兩年半的時間破格升到了警視的位子上,親身出現在案發現場的時間被各種文書工作以及公安的任務擠壓得少之又少,更不用說這還是大阪的陳年舊案,被那位議員故意壓著的情況下哪怕是他也不可能知道多年前有這麼一起案件發生過。
如果不是回收完諸伏景光的便當,又和爆處班兩位友人一起在長野的古堡裡轉了一圈出來的那月心情還算不錯,他根本不會收下長官送來的邀請函,也不會前往大阪參加那場無聊的宴會。
雖然說前麵這些是巧合,但在會場上碰到當年那位負責人後接到任務提醒的那月還是順手破了這起在他眼中都激不起太大波瀾的案件,連那家夥多久前偷的稅也給查了出來,作為後台的水穀議員為求自保,乾脆舍棄了這個手下,再加上黑田長官因著那月剛立完一個不算小的功,全程都有在後麵幫著推動調查進度,結果就是那月前腳剛離開大阪,後腳負責人就喜提一副銀手鐲。
他回東京的那天是鬆田陣平來車站接的人,嘴上說著怕他走著走著又把自己掉進哪個案件現場裡麵出不來,動作倒是很誠實地搶走了那月的行李袋丟在自己後備箱。
「……我隻是去大阪待了兩天,哪來重到自己不能提的行李啊。」最後忍了又忍,青年警官還是趴在車窗上邊笑邊揭穿了同期的小心思,「擔心我就直說嘛陣、平、醬~我又不會因為這個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自己臉皮夠厚啊,混蛋aka,」鬆田陣平白了他一眼,「彆學萩說話,聽你用這種語氣怪惡心的……嘖,怎麼下雪了。」
那月撐著下巴,說著意味不明的話:「還挺好看的吧?這大概就是最後一場雪了。」
這大概就是那個即將被各種罪名壓在牢一輩子裡的犯人能看到的最後一場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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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司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在犯下時隔十三年之久的第一起案件前都沒有接觸到過一星半點關於過去那些事的報道,每天的日常就是渾渾噩噩地待在這間地下室裡幻想自己的傑作會在什麼時候出現,而他的生活起居也全都不用自己去操心,赤司家會解決一切——包括警方的通緝。
他想到這裡,從混沌的大腦裡分出一絲注意力丟給那位最開始的主要目標,紅發的少年人有著一張線條稚嫩柔軟的麵容,給人的感覺卻鋒利如刀,和他那個不成氣候的表哥真是一點也不一樣。
“當年幫你離開大阪的是赤司分家的人,”那月在進彆墅的時候就猜到了這件事,因為從外界環境來分析的話,這處房產確實是掛在赤司蒼介那位獨生子名下的,前兩天他竊取資料的時候正巧在裡麵翻到過這裡的圖片,“那個油膩的醜八怪叫什麼來著——真麻煩,這種沒用的信息我可想不起來——總之,他還真是崇拜你,連受害者都是他自己親自挑選後送到你麵前的,對吧?”
赤司在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作為家族的繼承人,他是背過幾乎所有需要注意的家族成員的名單的,在那月說到那個形容詞的瞬間就對應上了一張臉。
他毫不奇怪赤司直人、他那位表哥能做出來這種事情,事實上如果不是礙於身份問題,赤司是絕對不會跟這樣的人來往的。
那月知道赤司直人的問題也是這兩天的事情,他本來是想著借完秘書小姐的身份後也得給自己那些行為掃個尾,總不能讓什麼都沒做的澤城麻裡為毆打上司這件事背鍋,哪怕那所謂上司隻是個沒用的關係戶。
不查還好,一查就什麼都瞞不住了,那月敏銳地發現赤司直人(被他揍了一通的鹹豬手大少爺)這段時間對澤城麻裡的關注度有點高,而且不止是什麼單純的見色起意,他在收集秘書小姐的作息時間,還有調查她的人際關係跟過去的信息。
順著這條線摸下去,那月自然就發現了不久前的連環殺人案,以及案件的兩位受害者都被赤司直人調查過的事情,他當然不可能認為這是巧合,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對勁,不過警方又不能跟他一樣在違法的邊緣試探——沒有搜查令的情況下他們根本連針對赤司直人展開調查都做不到。
在把日向司跟日向曙對應起來之前,那月就知道這是被赤司分家的人派來搞死自家學生的工具,而前麵兩起案件大概是練手,現在他更確認日向司跟赤司蒼介之間的關係複雜,既有‘合作’也有更多的單方麵利用。
“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的合作內容是由你幫他們解決他們想要除掉的人,而他們為你提供庇護,以及優質的‘眼睛’,”青年略長的黑發剛沒過後頸,鳶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室微微閃著無機質的光,日向司看不清他的表情,距離最近的赤司卻把對方唇邊下撇的弧度看得一清二楚,“真是雙贏,你是這麼想的啊。”
“可惜,實際上你可是從頭到尾都被利用啦,笨蛋。”
不然,赤司蒼介為什麼會煞費苦心地把‘負責人入獄’以及‘水穀議員落馬被捕’這兩條消息在日向司這裡隱藏起來呢,無非就是怕知道大仇得報的日向司會不再全心全意為他們‘做壞事’。
不得不說,日向司倒是把自己的本性瞞得很徹底——他是說在殺人動機上,估計赤司分家除了那個跟這家夥蛇鼠一窩的赤司直人以外,至今都以為日向司殺人是為了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