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家族團建(1 / 2)

沈蘭棠詫異地看著謝恒,茫然道:“我沒說話啊?”

“你......”

謝恒還要說話,謝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叱聲道:

“你我房裡的事,你乾什麼拿到兒媳麵前說,現在才想起來你這腦子怎麼轉的這麼慢?”

謝恒:“我,你,我……”

“我什麼我,彆說了,有事回房再說!”

沈蘭棠震驚地看著對麵二人,默默地低下了頭,順帶豎起耳朵:這是她一個當兒媳婦的能聽的麼?

謝恒也不愧多年身居高位,心思敏捷,雖腹中有千言萬語但還是依妻子意見沒再繼續追究,吃完飯後,沈蘭棠看兩位家長都一臉有心事模樣,非常識趣地找了個由頭離開了。

她前腳才走,謝氏夫婦就進了房間。

謝恒迫不及待問道:“方才蘭棠說的話是怎麼回事?”

他剛問出口,就麵露遲疑:“我見她沒有張口……”

“她那不是說話。”謝夫人一臉過來人表情道:

“那是她心裡的聲音。”

謝恒一臉受震撼神情。

不過,他顯然也是曆經塵世風波,很反應了過來,問道:“你如何知道?這般冷靜,你從前聽到過?”

謝夫人便將謝瑛擇婿到馮嬤嬤離府這一長段的故事仔細說給他聽。

謝恒半晌才反應過來:

“原來這兩件事,都是因……原來瑛瑛能及時發現徐氏小兒非良人也是托了蘭棠的福,你早該告訴我,蘭棠此等異常,還有此等關切家裡,你都該告訴我!”

“我告訴了你,你就信麼?!我倒是跟你兒子說了,他可是一句都不信,還叫我去看大夫!”

謝夫人瞪了他一眼,謝恒瞬時啞然。

此等怪力亂神之說,他當然是……當然是不會信的。

把謝恒懟了回去,謝夫人神清氣爽,這才問道:“蘭棠方才心中所思,是為何事,為何單你聽見了?”

要論關係,不是她跟蘭棠更親近。

說到正事,謝恒也不再糾結小事,正色道:“蘭棠剛剛說到了玄妙觀的玄心真人。”

“玄心真人?”這番輪到謝夫人驚愕了:“怎會是他?!”

謝恒眉間神色凝重:“那玄心真人被四殿下引薦給陛下後,深受陛下隆恩,陛下對他言聽計從,那玄心真人幾次出言乾預國事,陛下也都聽了,如今更是要在宮中設立丹藥房,專為皇室煉製丹藥。若是丹藥有成,陛下沉溺求仙問道,又對那道人諸事答應,長此以往,終現前朝之禍!”

謝夫人聞言也是一驚。

“此事怎從未聽你提起過?”

謝恒苦笑道:“我們為人臣子的都想不到辦法,又如何能告知你,讓你徒徒擔憂。”

謝夫人與他成婚多年,兩人早已一心,聽完此事後果真憂心忡忡:

“那要如何是好,前朝妖僧禍國的事,陛下竟全都忘了麼?”

“早已勸過陛下,但陛下自稱非懷瑞兩帝般暴虐昏庸之君,他用道人隻為求道,當遏其野心,眾臣若是再勸,就是將他認作懷瑞之徒。”

“眾臣一聽此言,皆不敢再勸。”

“陛下他這是,他這是……”謝夫人也不敢再說下去。

“……”

房間一陣沉默,謝恒再次回到正題。

“蘭棠怎麼會想到玄心真人?聽她的話,她似乎是覺得那道人會罔顧他人性命之嫌,可是知曉了什麼?”

“蘭棠是前幾日跟謝昭還有我們一起去了玄妙觀參拜,不過嘛孩子的確在觀中舉止怪異。”

謝夫人將她出言阻止嚴氏喝符水的事說了。

“啊,還有,從觀裡回來以後,她還單獨問了我玄心真人還是安胎符的事,莫不是她自那事就覺得……”

“什麼安胎符,你將安胎符的事告訴我!”

謝夫人也不太了解安胎符,不過索性府中有知曉外事的人,傳了人過來,那人立刻道:

“安胎符是如今兆京流行的女子安胎庇佑符,傳聞喝了這個符燒成的符水就能穩住胎心,保佑胎兒平平安安。”

“豈有此理,當真欺世惑俗之言!若是一枚黃符即可使母子平安,世間還要大夫如何?!”

謝恒熟讀經書,自然不信此等禍害人間的話。

謝夫人:“原是如此,那日蘭棠才來問我。”

她那個兒媳,當真是為妹憂為子憂為天下人憂,卻獨獨不憂心她自個兒。

謝夫人又是感慨又是寬慰,且把這事放下心頭,專心致誌對待正事:

“你說,蘭棠她既然一眼就看出那玄心真人是個妖道,會不會知曉些什麼?”

謝恒目光一閃,他的確是想到了這。

“還是得和蘭棠好好聊聊,我就怕她心裡警惕著你我,不肯和我們放心說話。”

“這你且放心,蘭棠素有計算,就算她不能說十成十的實話,也會借由其他方法告訴你她的想法。”

“你倒是了解她。”

謝夫人淡笑不語,畢竟是聽過她兩回心聲的了。

“罷了,今日晚了,明日再去叫她。”

“也好。”

兩人就此作罷,準備洗漱就寢。

謝恒忽然道:“這個蘭棠,心裡麵說話一直都是這麼直的麼?”

什麼四殿下,什麼太子,什麼政敵,這是可以說的麼?

謝夫人眉心用力跳了跳,揉著太陽穴道:“習慣就好。”

“……”

第二天,謝夫人派人去請沈蘭棠,沈蘭棠到時,見公公也在頗感意外。

這公公,不是刷完“日常”就會消失的麼,怎麼今日還在?

她心裡想歸想,還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公公日安,婆婆日安。”

謝恒打量著麵前堪稱兒媳典範的女子,緩緩開口:“聽夫人道,你前幾日與謝昭她們一同去了玄妙觀,見了玄

心真人,你有何感受?”

沈蘭棠心中立刻升起警覺,什麼感受,問她什麼感受?不過和家中長輩上道觀燒香祈福,如何承得起他這特意一問?

難道......難道那妖道事後還到她公公麵前告狀了?

沈蘭棠心中疑惑,麵上卻裝的無辜,一雙飽滿的杏花眼柔軟純真,脆生生地問:

“父親為何這般發問,我與玄心真人初次見麵,隻覺得他仙風道骨,氣度不凡,若再問其他,蘭棠也就不知了。”

謝恒歎了口氣,心道她果然警惕。

他身處機關要職多年,對看人有一套自己的評判標準,沈蘭棠雖是他兒媳婦,但他並不要求她能立刻相信自己,事事坦誠以待,推心置腹,若這般輕易交付信任,反而顯得她的信賴並不珍貴。

罷了,如今是自己有求於她,該是由他先坦誠告知。

“蘭棠,你是我謝家兒媳,有些事情我不想避諱於你。我謝家深受三朝帝王隆寵,方得今日榮華,故我謝氏一門素來忠君愛國,亦不與其他皇子結交黨派,從無站隊之心。而今陛下身邊多了一位佞臣賊子,此賊子不但蠱惑陛下為其開地建宮,還數次出言乾預國政,我與朝中眾臣唯恐長此以往,大靖將重現懷瑞之禍,我欲將其誅之,卻苦於找不到由頭。”

謝恒看向她:“我不說你也知道,此人正是玄心。”

沈蘭棠微微震動,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我聽夫人說起了你們上山祈福的事,又聞你事後問起玄心的事,又對安胎符頗為關注,那安胎符當真是草菅人命之物,隻因妖道一言,民間就遍生禍事,隻是哪怕朝廷下令嚴禁民間買賣安胎符,以後也會出現安產符,育子符,我這麼說你明白麼?”

沈蘭棠明白,沈蘭棠如何不明白,但乍然聽到他公公如此掏心掏肺,全無隱瞞地向她陳述,她內心大受震動之餘也有幾分警惕。

在她心中,她是她,謝家是謝家,兩人至多不過“合作”關係,尤其是這位公公,兩人相處少,說的話更少,沒想過他對自己如此坦誠,不由令她奇怪,她有什麼特殊之處,能引得謝恒這般人物另眼相待。

——不過被特殊對待的感覺還挺棒的,嘿,害羞~

謝恒看她心聲警惕,正擔憂如何解開她的不安,又聽她突然害羞,噎了一下,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關心些有的沒的。

謝恒繼續一本正經道:“玄心一事,茲事體大,我素來不信鬼神之說,隻苦於不通玄黃之術,一時無從著手,蘭棠,你要是知道什麼,務必如實告知,我替天下百姓先在這謝過你。”

謝恒那雙深邃仁厚的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沈蘭棠,他的話語可謂平和至極,沈蘭棠卻仿佛被他看透心底隱秘想法,引得她不敢直視於他。

她想起謝恒在民間名聲,又想起他日常行事作風,幾個心思之間已下定決心。

“父親。”

沈蘭棠舉目看向謝恒,端端正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父親如此坦誠,蘭棠不再隱瞞,我

當日上山見到玄心‘施法’,便知道他是一個妖道。”

謝恒一怔,忙追求:“你如何知道?”

“因為我看過化學這本書!”

“化學,化學是為何書?”

“化學是一本記錄了古往今來許多騙子騙術和其手法的書籍,我幼時熱愛雜書,偶爾見到過,隻是如今時間久了,許多篇章不記得了,隻是那玄心所演示的幾樣全都記載在裡麵,我勉強也記得訣竅。”

這是沈蘭棠此前想了一晚上想出的方法,她想要戳穿玄心,自然要涉及一些現在書上沒有的東西,當然她不打算自己去做,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她不會不懂。

她原是打算找個傀儡替她做事,隻是以她能力,想要找個能萬無一失蒙騙過皇家眼睛的人卻也不容易,如今謝恒自己找上門合作,她自然順水推舟。

她連理由都想好了,若是到時候被問起怎麼知道這些“術法”,她就說“化學”。

對,一切都是《化學》,一切源於《化學》,她本來就是看了《化學》之後才知道這些事的,她又沒有說謊。

而且,她本來就不記得大多內容了嘛,誰學過化學後還一一記得啊,連同那本書,鬼知道被塞到哪個角落了。

要是被問起來這本書在哪,就說小時候碰巧看到過,早記不得在哪了。從結論來說,她有沒有說謊。

沈蘭棠理直氣壯地想。

謝恒剛想問化學此書如今在哪,就聽到她心中的話,他不由一愣,這書到底在哪,她到底是忘了還是沒忘,如果沒有說謊,為什麼不能說?好歹說最後一次見到是什麼時候啊!

不過目前,《化學》一書究竟在哪不是重點,謝恒重新凝神,道:

“如此說來,你可能破解妖道術法?”

沈蘭棠自信道:“可以。”

“那就好!”

謝恒也知道陛下並非不知道玄心和四殿下之間種種聯係,他之所以袒護玄心,是因為他確有幾分無從解釋的本領,隻要有這些本事在,陛下就會幻想他可以煉製丹藥,不求長生不死,至少能延長壽命。

隻要戳破他的謊言,陛下自會厭棄。

“不過,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好,我給你時間,如果還需協助,儘管跟我說。”

“那太好了!”

做化學試驗也是需要材料和時間的,本來她還想偷偷地搞麻煩,現在有了一家之主的首肯,就能正大光明弄了!

沈蘭棠鬱沉了數日的心情終於揚了起來,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除此以外,還有什麼要我做的麼?”

“若你真能揭穿玄心妖道身份,如何揭穿,何時揭穿就由我來構思,到時候會提前告訴你。”

“好。”

謝恒頓了頓,道:“隻還有一點,此事涉及皇嗣,我是身在局中無可奈何,但我不想你乾涉其中,故此次事件將會隱去你姓名,明麵上也沒有你出現,你是否介意?”

,就這。

沈蘭棠擺擺手,不在意地說:“彆說您覺得,我也覺得麻煩,要是被哪位記了仇,我這好日子就沒了,兒媳不在意這些虛榮,隻是看不得妖道仗著有些小伎倆騙人罷了。”

謝恒見她豁達模樣,暗自點頭:

“你能這麼想,甚好。”

“我謝家兒女,就該胸懷開闊,不拘泥一二得失。”

沈蘭棠姑且領了他的誇讚。

“對了,父親為何如此信我?”

謝恒意味深長地道:“這個就要看你能展示給我什麼了?”

沈蘭棠一想,也是。要就是耍耍嘴皮子,不就跟玄心真人一樣了麼?

她抱拳拱手:“蘭棠不會讓父親失望的!”

謝恒頷首道:“我相信你。”

沈蘭棠回到自己院子,就興奮地擼起了袖子,她這幾天終日低沉,也不開心,蘭心和寶珠看到她終於恢複精神,笑著問:

“小姐,是碰到好事了麼?”

“碰到了,碰到了!”

沈蘭棠一手抓著蘭心肩膀,以她為中心漂亮自信地轉了個圈圈:“我跟父親說了此事,父親說支持我,要和我一起揭穿玄心真麵目!”

蘭心也跟著笑起來:“那就恭喜小姐了!”

謝恒是什麼身份,可以說有他幫助,在大半個兆京都可以橫著走了。

沈蘭棠吸了口氣,遏製下激動心情。

“拿筆墨來!”

下人拿來筆墨,蘭心在旁為她研墨,沈蘭棠大手一揮,落筆寫下自己需要物什。等她從紙上抬頭,一個仆人就到了院子,恭敬地候在院中:

“少夫人,老爺讓我這數日都給您打下手,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小人。”

“好。”

公公辦事就是牢靠。

“給。”沈蘭棠遞過紙張,道:“去準備吧,儘快。”

“是。”

仆人拿著紙張,很快告退。

正院裡,謝恒皺眉看著上麵所陳物什,將紙還給仆人:“儘快準備。”

“是。”

這上麵東西,有些容易有些卻難以入手,但謝恒權利在這,兩日後東西便備齊了,他還特意給沈蘭棠開了一個平日用作堆陳雜物的院子,用以給她“做實驗”。

沈蘭棠日日都在“實驗室”,每日就記得做實驗,引得整個院子時而傳來奇怪的響動和氣味,也虧的此事有謝恒主持,院子門口站著好幾個謝恒的心腹,彆說尋常人等了,就是謝二爺過來了,都得先通傳一聲,因此家裡雖知道後院在弄著什麼,卻無人知道具體在弄什麼。

她不斷地不斷地測試,直至三日後,終於有了成果。

看著沈蘭棠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半圈,一震一串火苗就從她指尖燃起,寶珠用力拍手:

“小姐,你太厲害了!”

這有什麼厲害的,不就是火焰,我還能生產藍色,紫色,黃色,綠色的火焰呢,進階版,更高級。

“成功了?”謝恒從院子口走進。

沈蘭棠轉過身,快速熄滅手上的火,笑道:“是,父親。”

“我為您重新展示一遍。”

指尖生火的訣竅在於事先在手指上塗抹樟腦,硫,磷三種粉末,樟腦揮發吸熱,而硫和磷易燃燒,在高溫作用下很快就會自燃。隻見沈蘭棠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空氣中飛快地做了幾個道家作法般的手勢,一套手勢如雲流水,做完最後一個時指尖頓時冒出金黃色的火焰。

沈蘭棠笑道:“這個手勢是我自己想的,看起來是不是很唬人?”

俗話說得好,要想能騙人,氣勢都打足,咱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個氣場。

謝笑道:“果然很像一回事。”

“若是有銅鉀之類的金屬,還能生出藍色紫色的火焰呢?”

“這是為何?”

“因為大多數金屬燃燒就是都有自己的顏色。”

“這倒是很美。”

“是,不過我們時間有限,在現有材料中能一一對應技法就很不容易了。”倒不如說,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找齊這麼多材料,本身就是一個權貴人家才有的實力體現了。

此後,沈蘭棠又給他展示了生蓮術和油鍋取物。

所謂的生蓮術就是先用大號蓮子,挖空蓮肉隻剩下連著蓮子外麵的薄薄的一層。然後用通草加入染料做成小荷花及小荷葉,用綠色的粗線作為荷花梗﹒將其緊紮在一起,在線的另一端用小鉛粒粘連在蓮子之內,再用膠水將蓮子之兩半合在一起。

將蓮子放在碗裡,倒入熱水,熱水會將粘膠溶開、而蓮子及通草則因吸收了熱水而產生膨脹,通草浮出水麵仿若蓮花,但蓮子則因鉛粒的作用而仍然留在碗底。

這與其說是化學,不如說是魔術,障眼法罷了。

而油鍋取物就更簡單了,手上抹上醋就行了。

謝恒見她果真重現玄心術法,對她信心大增,展開笑顏道:“好,還缺什麼,你儘管跟張由提,再過幾日能完成餘下試驗?”

沈蘭棠略一思索,道:“隻要材料備齊,再過兩日即可。”

“這倒是很快,《化學》這一道確實有幾分奇門技巧。”

沈蘭棠笑道:“所謂化學隻不過是將世人還未知曉的自然天理歸納總結而已,就如同千年以前,世人不知道鑽木取火的道理,以為天降神跡,也唯有宵小才會拿這種東西去裝神弄鬼糊弄虛名。”

“虛名雖虛,大有用也。”

“你們兩公媳說什麼俏皮話呢?”

謝夫人拎著一個食盒走來。

謝恒:“正在說我們蘭棠如何藐視虛名,正氣凜然。”

謝夫人笑:“蘭棠若是注重虛名,我謝家哪能如今日般清淨。”

確是如此,沈蘭棠嫁入謝家後從不以謝家婦身份謀利,這才使得家門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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