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曼麵無表情,仿佛對此毫無感覺。她垂下眼瞼,重新坐了下來繼續梳頭,忽地她想到了一件彆的事,眼底漏出淺淺笑意。
“我那天回來的時候看到路上有賣油潑辣子麵,我聽說那個東西很香很適合胃口不好的時候吃,我明天想嘗嘗看。”
……
……
全城嚴查了幾日還是一無所獲,而戚桐君也毫無頭緒,暗殺的事情隻能不了了之,時間很快推到了皇帝祭祀的日子,這一天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隻是尋常的一天,唯有朝中各大要職官員,全都為此忙翻了天。
謝恒作為文官之首,因為地位過高,反而也顯得無所事事,總不能這種祭祀的具體操作事宜還需他來操心吧?
他在家裡統計有誰想跟著一起去看軍隊演練,聽聞可以現場觀看軍隊大閱兵,沈蘭棠興致勃勃地問:“父親,那當日我和母親還有嬸嬸她們都可以去麼?是坐在上方觀看表演麼?”
“差不多,若有家人想去,需提前報備參司屬,人數太多或有名額限製,但我們家應該不會的。”
來了來了,權臣的底氣!
沈蘭棠愉快地享受頂級權臣的特權,難得地抱住謝夫人的手臂道:
“那母親,兒L媳要去,母親也一起去吧,兒L媳一個人去害怕,想來瑛瑛也是想去的。”
“好好,都去,都去!”
聽聞有表演能看,謝瑛果然積極想去,反正謝家兩位老爺都是朝廷高官,帶上全家名額也是頂頂夠的,於是乎一家人除了還小的謝弘文一輩,其他人都去。
沈蘭棠後來聯絡了戚桐君,得知她也要去。
戚桐君倒不是頭一回觀看軍隊演
練了,她小時候就被她父親帶著去過,態度很冷靜,沈蘭棠表示很理解——就她一個“普通”階級嘛。
從知道有節目表演後,沈蘭棠便掰著手指數,很快就到了巡視這一日。
這一日,沈蘭棠早早起了床,這兩日天氣涼快了下來,內衣外穿已經沒有了,她習慣在胸衣外再穿一件短衫,小小一個行為,溫度卻大不相同。
又因著要見皇帝,說不定還有其他王公大臣,衣服花樣是不用多的,她隻穿一身月牙白短衫和長褙子,腰間係一抹綠色腰帶作為配色。
打扮洗漱後,她到了公公婆婆的主院。
“蘭棠到了,一塊出發吧。”
眾人一同出發前往檢閱場地,那是一個位於城西的校場。
這個校場由前朝瑞帝所建,但因懷帝驕奢淫逸軍隊凋零而被廢棄,高祖立國以後重新修繕,又用了起來。
校場內場鋪著堅實的石磚,四麵圍以高牆,邊上是成組的合院建築,供日常休息,處理公務所用。在合院一側設有台基,台基上做旗杆台,眾人到時,一杆印有“靖”字標記的旗幟正在風中獵獵作響。
下轎徒步進入校場,校場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演武場,約有半個足球場大,演武場邊緣設檢閱台,這檢閱台竟然都是石頭堆砌,做成向外輻射的台階模樣,從最核心位置向外呈扇子狀,每一排都提前設置好了位置和銘牌,防止走錯,就這格式,和現代的體育場都差不多了。
沈蘭棠粗粗一看,整個檢閱台約能容納兩百來人,倒也不算特彆得多。台子中央最靠前位置是一個寬約一米的寶座,座椅兩邊扶手雕刻虎頭,椅背上也繪有一條盤曲著的遊龍,威嚴霸氣。連同左右兩側位置亦不同尋常,乃是皇後或太後鳳駕。
沈蘭棠她們提前找到位置坐下,自校場門口一路都有官兵,渾身鎧甲,持有長槍,更彆說目光如炬,使得氣勢十分莊重,眾人皆不敢大聲喧嚷,唯恐觸怒王權。
眾人入座之後不久,伴隨著把守幾處要害士兵紛紛下跪,和莊嚴的樂器聲,皇帝終於出場。
順德帝時身著明黃色大龍袍,端坐於輕步輿上,輕步輿無頂蓋,帷幔,底下由八人抬轎,已然是皇帝鹵簿中最小最輕便的規格,步輿兩旁是皇宮禁軍,身形高大麵目俊朗,不苟言笑,自他們一身威嚴華貴的護甲散發著肅殺之意。
步輿隨後是十二麵龍旗:風伯、雨師旗各一麵,雷公、電母旗各一,木、火、土、金、水星旗各一麵,左、右攝提旗各一麵,北鬥旗一麵。旗後則是專用車隊,其中包括指南車、記裡鼓車、白鷺車、鸞旗車、辟惡車、皮軒車等……
皇帝的權威在充滿聲勢和絕對壓迫力的儀仗之中儘顯無疑,哪怕沈蘭棠對皇帝皇權不那麼抱有畏懼恭敬之心,也不由地被眼前景象懾得心神一震,跟隨身旁眾人低下頭顱,不敢再看。
皇帝入座之後,一道莊嚴肅穆的聲音傳至空氣:
“眾卿家平身。”
因石階上空間狹窄,眾人並未下跪,但都屈膝俯首做曲
順狀,聞言才慢慢直起了背。但沈蘭棠仍不敢入座,直到又一道尖銳的男音衝進耳朵:
“免禮,入座。”
她這才學著其他人屈膝坐了下來。
看台位置高,居高臨下,能將下方景象儘收眼底,而這樣的位置,本身就代表了權利。沈蘭棠兩世都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坐在這個位置,再看著場內景象,一時間心潮澎湃。
因不滿前朝暴政,時任象山縣一個小捕頭長的靖高祖揭竿而起,馬上縱橫九年之久方才重新平定天下,靖建國之初,國家軍隊數量達兩百萬之眾,後不斷削減,不包括邊境列入“盟軍”的外族軍隊,維持可隨時抽調作戰士兵八十萬上下。
其中中央軍達30萬之多,其餘地方軍隊約莫20萬,剩餘30萬則是被分派各處邊境區域。而中央軍因為戍守區域不同又被分外南軍和北軍,坊間稱內軍和外軍。
其中內軍構成了古往今來最多流傳在各種話本裡麵的禁軍形象,什麼太子逼宮時最後守衛皇帝的軍隊啊,武林高手夜訪皇宮時被發現但沒抓住的那支軍隊啊,跟皇帝的女人偷偷摸摸談戀愛的那個男人所在的軍隊啊......反正就很忙很流行。
至於禁軍分支,也隨著時代變遷各有變化,這就不細說了。
此前皇帝已經進行過大規模的軍隊巡視操練,此回演練,以近處地方軍和中央軍為主,從其中抽提各隊精英共同組成了,想來也是,不說地方軍,單是三十萬中央軍隊就足以撐爆今日校場,更彆說真正的軍隊實力和機關要害,如何能公之於眾,今日此番,不過是“與民同樂”罷了。
但這個“與民同樂”的分量已是不俗,隻見一眼望下去,偌大的校場占據得滿滿當當,各軍隊列隊整齊劃一,軍裝在陽光之下威風凜凜,手上各執一長槍,分明是初秋尚暑的天氣,一杆杆冷兵器特有的肅殺氣息隨著上方飄揚的旗幟不斷蔓延,讓人為之一凜。
沈蘭棠剛剛經曆過皇帝依仗,又見到眼前讓人心下膽寒的軍隊,手臂上汗毛倒豎的同時,不由嗟歎:古代皇權果然至高無上,怪不得那麼多人對此惶悚驚懼,又有人拚了命也要得到它。
一番流程之後,演練正式開始。
首場演練由分彆身穿紅藍兩色服裝的隊伍做對抗演戲,一隻演示我軍軍隊,一隻演示外敵,兩方軍隊以手中木棍作為武器進行實戰演習。
要說古代打仗,那可真是人力與智謀的巔峰演示,因古代沒有大規模殺傷武器,所以個人力量就在其中占據了重要地位。於是如何提高個人力量就成了古代打仗的重中之重,各種大兵法家奇招頻出,從《太公兵法》《孫子兵法》到三國時期層出不窮的奇謀詭計,再到後來出現在金庸老爺子裡的《武穆遺書》,這片中華大地上向來不缺謀略之人。
下方隊形陣法就是其中之一,身著紅色軍服的“靖”軍在戰鼓聲中快速集結環繞成圈,以中心圓圈向四周擴散,以五十人為一個單位分彆站守八個方位,在此方位外再構建一個八位陣型,這赫然就是傳說中的八卦陣
。
“靖”軍形成陣型後,藍軍以方陣衝擊,“靖”軍為兩千人,藍軍則約兩倍人數,合約近五千人,這五千人站在校場已然讓人心生畏懼,當藍軍手持“兵刃”衝向靖軍時,仿佛大地都為之震動。
藍軍衝進靖軍後,靖軍立刻擺出防禦陣型,以盾牌形成防禦,凡有藍軍入陣,靖軍就一邊豎起盾牌一邊舉起武器攻擊,有前後左右互為防禦互為進攻的戰友在,藍軍宛若落入陷阱的兔子,隻待獵人剝皮抽筋。
然而藍軍人數占據優勢,隨著藍軍不斷進攻,靖軍陣型被逐漸打散,此時,天外響起一聲金鳴,伴隨著沉穩厚重的鼓聲,靖軍的隊伍“活”起來。
他們宛若活的蛇一般靈活交叉補位,形成包夾姿勢,戰況正酣,戰場之中,鳴金之聲不斷響起,其中有五色旗幟穿插,分彆為紅藍黃綠白五個顏色,每個顏色各有涵義,加上擊鼓鳴金次數順序不同,分彆代表了不同的進攻防禦命令,這就是中國古代戰場最經典的以戰鼓鳴金,旗號傳達軍令。
如沈蘭棠這般完全沒有受過軍隊訓練的普通人,根本摸不著頭腦,隻知道隨著場上號角和旗幟的揮舞,下方軍隊數次變化陣型,不斷地潰敗的士兵補充到新的陣型之中,而方才還士氣如虹的藍軍無時不刻遭受著靖軍的攻擊,在綿綿不絕的攻擊和絕佳防守下逐漸被“吞吃入腹”。
這場戰鬥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幾刻鐘後,藍軍落敗,靖軍勝利。
這一番戰鬥既酣暢淋漓,又宣揚了國威,皇帝大悅,戰鬥結束,有太監傳皇帝口諭犒勞此次演練所有參與士兵。
沈蘭棠也在間隙舔了舔嘴唇,這番表演讓她既覺新奇又大飽眼福,胸中激昂。
此後有不同隊伍陸續上台,隻不過規模都沒有第一場戰鬥這麼宏偉,或以百人一隊,或五十人人為一隊,或八人一隊,展現了每一個人穿插其中補充位置的重要性,頗有些金庸筆下,全真教以北鬥七星大法鬥郭靖的奇智。
這些比賽沒有敵我之分,凡獲勝隊伍都有嘉獎。
檢閱台中,有如沈蘭棠般看的目不轉睛的,也有頗覺無聊乏味打哈欠的,不管如何,這一上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校場安排了午飯,一概菜色都是皇帝宮中禦膳房所出,眾人不敢有異言。至於味道,反正就是禦膳房大廚做出來的大鍋飯,差也差不到哪裡去,好也好不到哪裡去。
午飯過後,還有些閒餘時間,戚桐君對談邵遠道:“我與蘭棠約了見麵,我先過去一趟,很快回來。”
原來她發現給沈蘭棠的話本還有另外一小冊,是故事結束後再發生的一些事,算是給所有人一個結局,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沒讀,心裡總歸放不下。
談邵遠自刺殺事件後但凡在家便黏著戚桐君,惹得戚桐君好一陣厭煩,今日此處宛若銅牆鐵壁,若還出了問題,就不隻是掉一兩個腦袋的問題了,談邵遠也放心,道:
“好,你去吧,早些回來。”
戚桐君擺擺手就帶著燕兒L出去了。
她和沈蘭棠約了在檢閱台下見麵,因此地視野寬闊方便認人,且這回大家都在午休,檢閱台沒幾個人,私密。()
戚桐君款步從容,正從一棵大槐樹下經過,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略帶冷意的聲音:你是戚大學士的女兒L戚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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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桐君轉過身,慌忙行禮:“參見齊王妃。”
身著華麗宮裝的阿依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稍顯冷淡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緩緩開口:
“很美。”
戚桐君一怔:什麼?
阿依曼的嗓音如流水般冰冷清澈,或許是因為初學不久,說話時會刻意校準音調,顯得富有韻味:
“果真很美,不愧兆京第一美人稱號。”
戚桐君不能理解她突然叫住自己又讚美自己的做法,又想起她的身份,絲毫不敢踏錯一步,低頭恭順道:
“這隻是坊間無聊編的排名,天下之大,比桐君美貌數倍的女子比比皆是。”
“美貌數倍?那不可能,如果有比你美貌數倍的人在,那定然是傳說中禍國殃民的人物。”
戚桐君一滯,自認為有幾分聰慧的大腦完全陷入迷惑,這位齊王妃到底是為了什麼,平時兩人未有交際,她怎麼突然學得蘭棠。
若是完全無關的人,這話聽了也就聽了,但她是齊王妃,齊王又……
戚桐君腦中思緒千回百轉,麵上隻是恭敬。
“王妃過獎了,依我看來,王妃亦是傾國傾城。”
“我當然也很美。”
阿依曼倨傲地抬起下頜,眼底光芒傲慢。
“不過,你也很美,非常美,這一點你無需自謙。”
戚桐君沉默了,這位七王妃的每一句話都出乎她的意料,她實在摸不清她的深意,隻能低垂著腦袋作聆聽狀,不過所幸齊王妃說完上麵的話就離開了,沒有任何想要找她麻煩的意思。
就仿佛,她隻是特意來稱讚戚桐君的美。
戚桐君:“……”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待齊王妃走遠之後,燕兒L才小聲道:“小姐,王妃這是什麼意思啊?”
戚桐君也是搖搖頭。
戚桐君一頭霧水,隻好繼續前行,沈蘭棠也早就到了約定地點,見她過來就小跑上前。
“戚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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