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想過了,鄭姑娘的確心思過於敏感了,在做法上也多有不足,她數次三番招惹你,加上上回我那麼對你說,你應該是生氣了。”
“但是她畢竟是弘文的親姨母,也是幾年才來一次兆京,很快就會走的,你再忍忍,可好?”
他一臉的無辜真摯,仿佛真心為這個家著想。
沈蘭棠望著他澄澈透明宛若稚兒般的眼神,內心隻感到絕望和想要啪
啪兩巴掌把他打醒的衝動。
你TM到底在說什麼?
你能想通鄭宛如的無聊把戲我很欣慰,說明你已經是個成熟的成年男性了,但是你不需要在這個時候這麼機靈啊!
該機靈的時候不機靈,事情過去了你想通了,現在還拿這一點來反駁我,以此為借口來推測我的心理,這簡直是在侮辱我啊!!
如果說之前沈蘭棠還算是有點暴躁,現在她是真的憤怒了:
“我沒有,我現在是就事論事,跟她怎麼對待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厭惡她跟她和謝弘文之間的矛盾毫無關係,你能不能不要侮辱我?”
“我們就事論事,就算你不認為她的態度有很大問題,至少也不應該讓她繼續這樣對待謝弘文了吧,你兒子在請求幫助,作為父親,你好歹想想辦法啊!”她雙手抱胸盯著謝瑾。
謝瑾:“我......”
他我不出來了。
沈蘭棠:你現在又不機靈又嘴笨了?
嗬,男人,永遠都是這樣,該機靈的時候不機靈,事情過去了又自以為是。
沈蘭棠深深吸氣,冷靜,憤怒解決不了事情。
謝瑾睜大了眼睛看著沈蘭棠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下一秒,她驀然轉身,臉上掛著營業式微笑:
“我知道我怎麼說你都不會讚同我,不如這樣,你和弘文一起出去,一方麵可以親身感知弘文的感受,另一方麵,若是弘文受不住,你也能幫他擋一擋,這樣如何?”
兒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憑什麼隻有她在為此操心。
謝瑾稍作思考,點頭:“好。”
沈蘭棠一拍掌:“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生怕謝瑾反悔,兩人立刻把謝弘文叫了過來,跟他說了他們決定。
謝弘文還以為自己要挨訓,聽前半段的時候他眼中有明顯抵觸,但當聽到謝瑾也會一起去的時候,他歡呼起來:
“太好了,弘文可以跟阿父玩了!”
沈蘭棠憤怒了一天的眼睛裡帶上點點笑意,這可憐的娃。
謝弘文扭頭問道:“那,阿母你不跟我們一起出去麼?”
沈蘭棠:呃……我拒絕。
——
沈蘭棠雖然對謝瑾不該機靈的時候的機靈勁感到不滿憤怒,但她是個文明人,所謂文明人,就是能控製自己的情緒。
餘下的時間,她一如往常般和謝瑾謝弘文一起用了晚飯,甚至還在飯間給兩人夾了幾次菜。
晚飯過來,沈蘭棠沐浴更衣,在燈下看書。
謝瑾站在門口,躊躇難安。
謝瑾這輩子還沒有過與妻子吵架的經曆,他縱然情感方麵遲鈍,也知道今天白天他和沈蘭棠之間是發生過爭吵的,對待下屬,他駕輕就熟,但對待妻子,他猶在雲裡霧裡,還道晚上會很難熬,沒想到…...
“你在那裡乾什麼,你要睡了麼?”
沈蘭棠見謝瑾在門
口徘徊了數次,以為他是想睡了?_[(,正好時間也不早了,她起身道:“那我們便歇息吧。”
謝瑾:“……好。”
謝瑾躺在床上,數次想要開口,但見一縷雪白月華下,沈蘭棠半張臉仿若塗抹了膏脂般瑩潤光澤,緋色唇瓣微微開啟,能清晰得聽到淺淺的吐息。
不多時,她的氣息平穩在了一個調上——她睡著了。
“……”
......
......
第二日,想著能和父親出去玩,謝弘文很是興奮,早早起了床,連早上的包子都多吃了一個,不多時,鄭宛如走進院子,她仿佛已經忘了昨日的事,溫順地喊姐姐姐夫。
萬事俱備,謝瑾回首:“我和弘文先出門了。”
謝弘文也用力揮手:“阿母弘文先出去玩了,阿母回見。”
“好,弘文回見。”
沈蘭棠臉上帶著淺淺笑意,把手收回來,轉身之前,鄭宛如朝她撇去一眼,目光裡滿是挑釁。
沈蘭棠打了個冷戰,下一秒麵無表情地轉身。
無聊。
了卻一事,沈蘭棠以為自己會安心,但她發現自己竟然靜不下來,她一會想鄭宛如會不會故態複萌一會想象著謝瑾被折磨的樣子,一想到他痛不欲生的模樣她的唇角就忍不住往上揚。
這麼反複陷入幻想,上午很快就過去了,傍晚時分,快到晚餐時候,下人匆匆從院子口跑進:
“回來了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沈蘭棠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快去迎接郎君和小少爺。”
——快讓我看看你的慘狀!
然而出乎沈蘭棠的預料,謝瑾臉上神色閒適,無一分做作勉強,他眼神清亮目光澄澈,不像是遭受過什麼磨難。
再看謝弘文,也是一派天真快樂模樣。
難道,錯的是她?
鄭宛如當真隻是前幾日還沒調整過來情緒?那她調整情緒需要的時間也太長了!
鄭宛如隨謝家父子踏入院子,見到沈蘭棠,她正和謝瑾說笑的愉悅表情稍一收斂,難掩得意地朝沈蘭棠撇去一眼,福了福身道:
“姐夫,今日家中的信件到了,伯母讓我晚上過去吃飯,我就不留下了,姐夫,弘文明日再見。”
說罷,又朝沈蘭棠送去一眼:“姐姐再見。”
沈蘭棠心裡有事,揮揮爪子沒心情理睬她。
鄭宛如宛若獲勝的大公雞般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了院子。
沈蘭棠心中雖有千言萬語,但都按捺下來,等到平靜地吃完晚飯,沈蘭棠才迫不及待地溜進謝弘文的房間。
“弘文!”
“嗯,阿母!”
謝弘文從床上爬出來。
沈蘭棠抓起他的屁股把他放在腿上。
“今日如何?”
“今天弘文過得很開心!”
謝弘文興奮道:“今日弘文吃了好多好吃
的,還去了好多地方,阿父還讓我騎馬馬!”
騎馬馬指的是騎他脖子。
哇,那真是見不得的父子互動啊。
“還有姨母今天也沒有哭,弘文一天都很高興!”
鄭宛如沒有哭?
沈蘭棠還是不肯相信:“她真的一次都沒哭?”
謝弘文搖搖頭:“沒有哭,弘文沒看到她哭。”
沈蘭棠:“……”
那不就是她錯了?
本來還想看謝瑾熱鬨,如今被看熱鬨的人成了自己,沈蘭棠渾身彆扭,有種腳趾能摳出一個城堡的尷尬。
算了算了,往好處說,至少謝弘文的難題解決了,她最初不就是為了解決他的困難麼?
……
可惡,真不想承認是自己錯了!
……
……
沈蘭棠慘變小醜,心情抑鬱,連昨晚麵子上的平和都保持不了,臉上神色陰鬱。
謝瑾對著這樣的沈蘭棠迷惑不解,他昨日不知道沈蘭棠為什麼不生氣,今天也不知道她為何低落,他幾次開口,沈蘭棠都無力回答。
他隻能乾淨利落地洗漱了臉麵,到點乖乖上床,給她空出一大片空間,沒給她增添一絲煩惱,兩人一如昨夜,相安無事。
第二日,沈蘭棠恢複了一點精神,問:“你們今日還要出去麼?”
謝瑾:“我的休假到明日就結束了,不過鄭家來人,我也得招待一二,今日還要去軍營再請兩日假,等回來了再出去。”
沈蘭棠:“哦,那你們好好玩。”
謝瑾看著沈蘭棠無精打采模樣,欲言又止。
“你,沒事吧?”
“我沒事。”沈蘭棠用力吸了口氣,讓自己打起精神:“上午我會照顧弘文的,你放心吧。”
“……好。”
沈蘭棠看著謝弘文用了早飯,飯後兩人出門溜達。花園裡海棠開得正好,時下人喜歡製作乾花,采摘秋日最豔的花朵,經自然風乾後再浸入香料當中,經過好幾層工藝最後製成手遺餘香的乾花,也可塞進香囊放在床頭,於冬日之中感受花香。
沈蘭棠和謝弘文兩個不乾事的,就跟在侍女們身後,一邊賞花一邊看她們動作。
謝弘文稚子之心,甚至還嚼了幾片花瓣。
“啊,是阿父,還有姨母。”
沈蘭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謝瑾應該是辦完了事情剛剛回來,碰巧遇見鄭宛如,兩人站在湖邊說話。
鄭宛如眼中盈滿笑意,唇角上揚,加上她素日愛穿白粉兩色,單單看外表,實在看不出是個滿腹心機的小姑娘。
也或者,人家就是看不慣自己呢。
沈蘭棠無趣收回視線。
“姨母好像很喜歡阿父,昨天出去的時候,姨母就一直跟阿父說話,都抽不出空來跟弘文說話,所以也都沒有再哭了。”
謝弘文舔著侍女給的零嘴道。
“…………”
沈蘭棠猛地扭過頭。
“你說,什麼?”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從心底破土而出,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們昨天出去的時候,姨母一直在跟你阿父說話,都沒有再理會你?”
“對呀,姨母可高興了呢,也不哭了,一直纏著阿父跟阿父說話,就跟在廚房時一樣,所以弘文昨天一天都很自在。”
“……”
沈蘭棠望了望湖邊,又看了看眼下歲月靜好的謝弘文,再望向遠處。
樹下,湖邊。
眼熟的場景。
和熙郡主和宋齊。
謝瑾和鄭宛如。
沈蘭棠左手拳頭猛一拍掌——
“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