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總是安靜的, 可能是平時想說的話全部變成了文字,再用語言表達反倒多了很多的空白, 聽到米哈的‘男性之光’誇讚之後也隻是笑了笑沒接話,讓米哈說著說著仿佛一jio踩空,接不起來了。
話說到一半就沒有然後, 這讓花豹也受不了啊!
所以米哈在副駕駛來回換了好幾個姿勢之後, 乾脆全部身體扭過來看著杜行,一臉‘快理我我要說話’的表情, 試圖引起杜行的注意。
車裡就杜行米哈兩個人,副駕駛上就像坐了個瘋狂追尾巴的貓一樣的家夥, 杜行是不注意也不行,他無奈的側臉看了一下,摁著米哈的肩膀把她塞回座位裡,“彆側著坐, 一旦刹車就很危險。”
米哈拽著安全帶老實坐好,沒一會兒又覺得安全帶束縛了自己的靈魂, 難受的想拽安全帶。
“要不然坐到後麵吧,位置稍微寬敞一些,或者睡一會兒。”杜行看米哈被安全帶綁的渾身都不舒服的模樣,就想到大力之前和杜雅文的吐槽了, 但凡坐車就必須把米哈塞到後座,否則空間狹小的時候米哈能扭來扭曲的和安全帶互綁成死結,拆很久都拆不下來的那種。
平時家裡有事出去,米哈都會被安排到後座呆著, 基本上沒有坐過副駕駛,所以杜行剛才上車看到米哈出現在副駕駛的時候還愣了一下。不是愣米哈聽到動靜就出現在車裡了,而是驚訝米哈放棄了後座的大空間跑到了副駕駛。
看米哈坐好杜行就不再說話了,車內又恢複了平靜,讓米哈沒過一會兒就在副駕駛上又覺得渾身不舒服了,就差在杜行的餘光裡做完一套廣播體操了。
“真的不去後麵坐嗎?前麵有個加油站,我在那裡停車你到後麵坐可以嗎?”杜行看米哈和副駕駛的安全帶較上勁了,忍不住想勸個架。
米哈暫時放過安全帶,認真搖頭拒絕,她對副駕駛的重任倒是記得很清楚,把注意力放在和杜行說話上麵就不再會那麼在意身上的安全帶了,“我要和你說話免得你困。”
“好吧。”看米哈堅持,杜行也不再說什麼,答應米哈聊天的時候開車的動作都沒有變,比起副駕駛不讓司機犯困,倒更像是司機縱容副駕駛鬨騰免得被安全帶勒住。
米哈盯著杜行的側臉,看著他的注意力放在路麵上,側臉有著很硬挺的線條,屬於審美之中俊朗的那種好看,握住方向盤的手倒是挽起了小半袖子露出手臂,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線條,讓不知道該聊什麼的米哈也露出自己的手肘放過去對比了一下,然後很誇張的‘哇哦’了一聲。
從手肘的圍度開始,米哈認真的對比著自己和杜行的區彆,‘哇哦’的情緒飽滿到位,誇張又可愛,讓杜行不用看光聽聲音都能被逗樂。
笑出聲之後,杜行用餘光看了一眼眼神晶亮盯著自己的米哈,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在逗我開心?”
米哈笑了一下沒否認,看杜行臉上帶著笑意沒有褪下之後才滿意坐好。
她對彆人情緒的感知絕對是天賦選手,不僅是剛才誇杜行的時候意識到他情緒不高,平時在家裡杜雅文她們誇兩句杜行的時候,他都很少會回饋喜悅或滿意的情緒。
其他人看杜行可能會覺得這是個溫和沉穩的青年,成熟堅定所以不會有大的情緒波動,是一種可靠的體現,可是米哈看杜行不一樣,她覺得連誇獎都沒有辦法帶來肯定的正麵情緒,這是有問題的。
杜行對米哈來說是不一樣的,她是米哈第一個接觸的成年人,給她的感覺初始印象極好,包容和可靠甚至讓米哈曾一度誤以為杜行是個“超級母親”,充滿智慧和力量可以帶領小族群走向更好的存在。
在這個階段,米哈是很崇拜和向往杜行的,甚至可以用眷戀和依賴來形容,她覺得杜行身上有著和她相似的特質,四舍五入就是跨越種族的親朋好友啊!
作為一隻幼年期先天不足差點掛掉的花豹,她的成長軌跡之中充滿了母豹和路過幫忙的超級母親兩隻雌豹的溫情,可能很多人都會質疑動物之間的撫育行為到底是出於本能還是情感,可米哈認為,她是被關愛的,否則早就咬死節省食物了。
獨立之後,米哈過的也和其他花豹不太一樣,她根本不在乎什麼繁衍、領地之類的問題,凡事以填飽肚子活得更好為目標,占獅群的便宜、蹭鬣狗們的力量,一言不合就貓在樹上很欠揍的樣子,算是大草原上最不像花豹的豹。
活得很滋潤,就是寂寞了點,因為米哈意識到了她和同類的格格不入,以及找不到第二隻和自己相仿花豹的孤獨,隻不過是真的花豹從來都是流血不流淚,咬著自己尾巴尖的米哈一直騙自己不要想這些就好。
換了新身體之後,米哈的小雷達意外的搜尋到了同類氣息,杜行他們身上的一些特質讓米哈覺得自己不再是異類,所以才在最初的那段時間想著該怎麼樣擠進這個小族群,她找到了自己的小夥伴。
當然,在後來懂的東西越多,米哈也不斷調整著之前的錯誤認知,知道林君她們才不是什麼小族群,也知道杜行並不是首領雌性,之所以覺得杜行他們很熟悉,隻不過是他們身上的個體感都很強,每個人都在清醒而獨立的生活,有一種共通的孤獨感。
但米哈覺得,杜行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他的孤獨感之中,失去了很多愉快的情緒。
孤獨感不是一個貶義詞,林君能從事業和理想之中得到認可和前進的動力,董曉春則滿足於自己的職業和友情的回饋,杜雅文上一段失敗的婚姻並沒有帶來陰影反倒讓她更柔和堅強,米哈一直覺得她們是真正稱得上“強悍果敢”四個字的女性,內心強大而穩定,和與生俱來的孤獨感友好相處,又和誌同道合的好友並肩前行。
杜行和她們不太一樣,他屬於真正意義上的文字工作者,需要不斷的剖析自己、積蓄靈感,然後在創作的過程之中不斷的把自己心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這讓杜行常年都有一種過分穩定反倒失去靈活和快樂的感覺。
起碼米哈很少從杜行身上感受到比較大的情緒波動,沒有太悲傷,也沒有太輕快,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沉靜到心底沒有波瀾的。
像是現在,被米哈逗樂之後也是微微揚了一下嘴角,注意力依舊大部分在路麵狀況上,愉悅感稍縱即逝,很快就變回了他之前溫和但是沒有什麼變化的模樣。
這個小變化讓米哈忍不住頻頻打量杜行,一直到兩個人到達溫泉山莊把車停好,米哈才一躍而上撲在了杜行的背上。
所謂被撲的次數多了,經驗也就豐富了,米哈每次撲上來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動靜的,但杜行隻要第一時間接住米哈,用巧勁把她的重量托住穩住自己就不會摔倒,所以杜行踉蹌了一下就穩穩的拖住了跳到他背上的米哈。
就算是自家養的哈,杜行也不得不承認,是真的重。沉的他已經重量訓練了兩年多,才勉強能接住米哈。
米哈倒是對自己的體重有著錯誤的認知,趴在杜行的背上之後忍不住探過去看杜行的表情,小聲的問他,“為什麼之前心情不太好?”
剛才杜行在開車米哈不敢打擾他,現在兩個人已經站在定好的小院子裡了,米哈就乾脆直接問出來了。
“嗯?沒有……”杜行下意識否認,然後被米哈伸手捂住嘴。
“你有!”米哈很肯定的搶答,拒絕杜行的習慣性‘沒事、都行、好的’,她明明看到了杜行的心情不佳。
杜行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是意外米哈的敏銳還是先讓她下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米哈的問題,隻能先背著米哈走進屋子,一路開車過來幾個小時,再不進去外麵就黑透了。
因為提前打了電話,客房服務早就把房間內的新風循環打開,燈也調好了,所以杜行米哈進來之後也不急著去看一下裡麵的房間,在小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把茶幾上備好的熱茶倒了一杯暖手。
沙發屬於懶人休閒款,剛好讓米哈能繼續掛在杜行的後麵坐下來,她探著手拿了一杯茶依然不肯挪走,等著杜行給她答案。
平時沒什麼機會問杜行這個問題,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好機會,米哈不願意隨便放過,喝了兩口茶之後就側坐在杜行身邊,對杜行的答案勢在必行。
“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杜行被米哈沒有任何掩飾的眼神追問,有點不適應的想後退,然後被米哈一拽,固定的紋絲不動走也走不掉。
差點忘記,單論力量這件事情,能勝得過米哈的的確不太多。
“有事情要及時和家裡人說,不要自己瞞著壓在心裡。”米哈有點不滿,學著杜行之前教育自己的話,然後曲起手指敲了敲杜行的心口,不再給杜行找借口或是顧言其他的機會。
杜行被自己說過的話擊打,有幾分惱羞成怒的用手揉亂了米哈的頭發,然後看米哈皺起了臉之後,才長舒一口氣,“不是心情不好,隻是覺得誇獎都挺諷刺的。”
“唉?”這個回答讓米哈很意外,炸著頭發把腦袋湊過來一點**空間都不給,滿臉的‘我想聽’的表情。
畢竟是豎著耳朵正大光明偷聽的家夥,不能指望米哈和自己認可熟悉的人玩什麼社交距離的客套,她沒聽懂杜行的話就自然而然的問出來了,然後看到杜行有點苦惱的開口,解釋了一下他為什麼會覺得誇獎都挺諷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