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青絲半垂,貼著麵頰,如春半桃花,雪裡紅梅。

賈方一瞬看癡了。

直到被紫鳶喚了幾聲,才紅著臉,連嬉皮笑臉的模樣都收斂不少,一路上不停的偷覷著人瞧。

怎麼看都看不夠。

隻盼著自家廠公能憐香惜玉一些,莫讓這等美人這麼快香消玉殞。

……

等蘇紛紛到的時候,她驚奇的發現這位男主果然是人才。

他不僅喚了她,還叫了後宮中其他的妃嬪。

與大臣們坐在一處,並無男女之防。

甚至還讓妃嬪獻舞。

儼然就是一副古代驕奢淫逸的暴君模樣。

隻不過這個男人是隻太監。

這等惡行,令人憤怒。

“廠公,人帶來了。”

蘇紛紛小心翼翼的踩著腳上的宮鞋邁步入宴殿。

外頭大雪紛飛,穿枝掠院,好不快活。

蘇紛紛一路步行而來,她那張白細嬌嫩的小臉蛋都被凍紅了。

眉梢眼角,覆著一層雪。

眼睫輕動之際,跟雪人似得乾淨漂亮。

偏那乾淨中又透著一層純稚,比那雪更白,更令人覺得心思寧靜,心馳神往。

嬌嬌弱弱的站在那裡,鬥篷帽子落下些許,風髻霧鬢,冰肌玉骨。

高鳳年懶洋洋的瞥一眼那被賈方引進來的女人。

他掀了掀眼皮,然後垂眸,複又擦手。

似乎完全不被美色所迷。

桂閣老舒了口氣。

其餘臣子皆盯著那美人,目不轉睛,忘了矜持。

這世上,居然真的有如此出塵絕豔的美人。

正巧,柳才人舞畢。

雖然柳才人跟了賈方,但她是有大誌向的女人。

她想要成為高鳳年的女人。

同是太監,賈方隻是高鳳年的一隻狗。

哪裡比得上高鳳年。

可如今,她瞧著桂滿月,真是恨不能將自個兒的牙給咬碎了。

高鳳年揮揮手,讓柳才人下去,然後抬眸瞧蘇紛紛一眼,輕啟薄唇,神色懶怠道:“作首詩聽聽吧。”

場內安靜下來,眾人屏息凝神,全神貫注。

蘇紛紛緊張的喚係統。

係統,“沉默JPG。”

在男人那漸漸陰冷的眸色下,蘇紛紛心虛的左看看右看看。

她抱著自己那雙白嫩小手,努力張嘴,“月,月兒圓,月兒亮,月兒掛在天空,哇哇叫。”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眾人下意識看向桂閣老。

桂閣老老臉一紅,然後朝眾人瞪回去。

“嗬。”高鳳年突然冷笑一聲,看著站在旁邊的賈方,麵露諷刺道:“詩才天成,神童降世?”

賈方垂眸順目,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蘇紛紛:???

“滾。”

高鳳年惡狠狠的一甩寬袖,蘇紛紛就被宮女領了下去。

蘇紛紛雖然知道自己的詩作的不好,但她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聽說桂昭儀的那首月兒詩是在暗諷廠公是隻哇哇叫的下賤坯子。”宮女壓低聲音,一臉興奮。

“果然不愧是桂閣老的女兒,有氣節。”

“果真是巾幗英雄,不讓須眉……”

就這樣,有氣節的桂閣老的女兒在太後壽宴上以一首詩,變成了有氣節的皇城第一美人。

東廠內,高鳳年聽著下頭乙方說的話,慢條斯理勾起唇,漆黑雙眸之中波濤洶湧。

高鳳年慣是個小肚雞腸的。

他的仇,從記事起到如此,一件不落的都被他給記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那些人,非死即生不如死。

“如此有氣節,那何必食五穀雜糧。”高鳳年擦著手,端起麵前的茶盅,輕抿一口。

乙方躬身道:“奴才知道了。”

高鳳年吃完一口茶,好似敷著一層白,粉的俊朗陡然陰沉,然後猛地將手裡的茶盅朝賈方砸了過去。

原本靜站在旁的賈方立刻伏跪於地,身體發顫。

想著這桂昭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得罪廠公。

虧得他還替她爭取了機會。

現在,賈方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惹得馬蹄子高鳳年大為不悅。

賈方便將這筆賬算在了蘇紛紛頭上。

本就被高鳳年點名了的蘇紛紛這時候又被賈方這個小人暗自排擠,原本美滋滋的小資生活直線下降,立刻從貴婦變成了乞丐。

蘇紛紛的糧已經斷了三天了。

她捂著自己餓的“咕咕”叫的肚子,用力往肚子裡灌了一碗水。

炭盆裡頭也沒有炭了。

整座宮殿冷得像是冰窖。

還有今年過年的冬衣也不曾送新的來,全靠去年的舊物撐著。

紫鳶去取,不是被那些趨炎附勢的狗東西諷刺的罵出來,就是被那些膽小不敢生事的糊弄過去。

桂滿月立在小殿院中,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麵前的香椿樹,想象著再過兩月,那香椿嫩葉的美味。

要最新長出來的嫩芽尖,摘下來洗乾淨,用麵粉和著雞蛋裹了,下油鍋炸上一炸,香軟不粘牙,還可以沾醬吃……

“娘娘。”紫鳶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替桂滿月披上那件唯一還保暖的鬥篷。

“這天氣濕的緊。您怎麼又一個人跑出來了。若是吹了風,現如今的形勢,那可是要命的。”

“哦。”蘇紛紛拉了拉大氅,柔荑素手觸到半舊的緞麵衣料,站的久了,連手指都僵硬了。

她低低歎息一聲,聲音軟糯,勾著上挑尾音,稠膩如蜜糖,“餓呢。”

紫鳶:……

紫鳶垂著眉眼,替桂滿月係好緞帶。

“娘娘,之前是奴婢的錯。您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屈居那高鳳年身下。那就是個賤坯子!臭閹宦!”

紫鳶自然也聽說了桂滿月在太後壽宴上作的那首詩。

她想起自個兒以前跟自家冰清玉潔的娘娘說的話,立時羞愧難當,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自家娘娘,怎麼能跟柳才人那個趨炎附勢的下賤之人比。

什麼大太監,小太監,通通配不上她家娘娘。

現在的蘇紛紛在紫鳶眼裡,那就是一隻不畏強權,擁有高尚節操的偶像啊!

麵對紫鳶亮晶晶的目光,蘇紛紛有點不適應。

她被凍得太厲害了,一側身,鵪鶉似得縮著踩著軟底兒繡鞋進了殿裡。

還是殿裡暖和些。

……

高鳳年如此囂張,自然有人看他不慣。

內閣中的大臣皆是群老忠臣,他們自早朝後,便齊聚於太後的小廟堂。

說是探病,實則是借太後的地方商討秘事。

“如今情勢,陛下病危,外戚涉政,閹宦把持朝綱。咱們要如何才能將這高鳳年給拉下馬來呢?”

內閣首輔朱成年六十有二,老當益壯,這次密會,就是他發起的。

站在朱成年身邊的朱成邊乃他的同胞兄弟,立刻便與朱成年一搭一檔道:“那高鳳年雖是一個太監,但卻尚留著男人本色。咱們不若,試試那美人計?”

“美人計?”朱成年疑惑道:“可是我聽說,那高鳳年可從來沒碰過女人。”

“不是不碰,是那些女人……”都沒有他自個兒漂亮。

朱成邊的話雖說了一半,大家卻心知肚明。

一個男人,啊,不,是太監。

長成那副模樣,簡直是暴殄天物。

不過也難怪乎小時會被那大太監瞧中,放到身邊,隻等年紀大些,便收為已用。

權當做孌,童養了。

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這些年紀大的老臣,卻是心知肚明。

高鳳年不是恩將仇報,而是以惡製惡。

那大太監怕是死也想不到,這孌,童竟是條狼崽子。

不僅吃了那大太監,還吃了大半朝廷,如今連皇帝的後宮都不放過。

就他手底下的那兩個心腹太監,時常染指後宮裡頭的妃嬪。

誰都不敢管。

進那後宮,跟進自家後花園似得。

“桂閣老!”突然,朱成年朝站在最邊上的桂閣老跪了下去。

桂閣老趕緊跟著跪,“首輔這是何意?”

“當初若非那高鳳年從中作梗,咱們早就已經是親家了。如今生死存亡之際,我有事求桂閣老。”

“但說無妨。”桂閣老立刻道。

“月兒在太後壽宴之上,大肆作詩諷刺高鳳年。閨閣之女,有如此大氣節,實在是叫咱們這些老臣羞愧。可如今,我也顧不得羞愧了,還肯桂閣老舍愛,讓月兒去刺殺那高鳳年小賊。”

剛正不阿,忠心報國,不知變通,坑死全家而不知的桂閣老立刻便道:“我桂家世代簪纓,受陛下器重,蒙陛下蔭護。時至今日,於那高鳳年下苟活於此,便是要為太後排憂解難,萬死不辭。”

……

她的老父親,穿著宮女裝,一臉胡子的走進了她空空蕩蕩的寢殿。

兩手空空的來的那種。

餓的頭暈眼花的蘇紛紛:……能不能帶點東西,然後刮個胡子再當女人先?

“月兒。”

桂閣老直奔主題,“古有荊軻刺秦王,貂蟬殺董卓。”

說完,桂滿月的老父親瞪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她。

蘇紛紛結結巴巴道:“今今今有桂滿月殺殺殺高鳳年。”

“好孩子!”

老父親非常欣慰。

女兒生出來,就是用來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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