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說一句,陳定德點一下頭,撚著胡須,一幅忍不住要擊掌叫好的樣子。
李夏暗暗鬆了口氣,這個郭勝,十分明白,也敢說,敢說這一條,最難得。
李縣令愣了,“那這……”
“東翁一會兒升堂,分彆問這兩兄弟,是不是覺得自己這一份虧了,對方那一份占了大便宜,必定都說是,東翁就把這分家單子,換一換判給他們。”郭勝說的十分詳細,這位李縣令真不能算聰明人。
“這也太兒戲了!”李縣令脫口叫道。
“東翁,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樁分家,不是不公,是不忿,讓這兄弟倆無話可說,這案子就斷清了。當然,東翁身為父母官,這樣不親不睦的兄弟兩個,東翁要好好訓導幾句才是。”郭勝看了眼陳定德。
陳定德領會的快極了,立刻嗬嗬笑道:“這叫巧斷,郭兄不愧是門裡出身,行家裡手,高明之極,實在是高明之極!令人讚歎!”
兩位師爺意見一致,李縣令雖說還是覺得太兒戲,心裡十分的惴惴然,可好在,他是個自視不高,能聽人言的,雖然十分的不情願,還是勉強點了頭。
李縣令重新升了堂,換了分家單子,兩兄弟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不停的眨巴眼,倒是幾個族老反應快,磕頭高喊李青天。
李夏看完整樁案子,帶著小九兒,一邊歎氣一邊安慰的往後宅回去。
歎氣的是她爹真不是當官的料啊,安慰的是這個郭勝,十分難得。
怪不得秦先生要用五哥的前程邀請他,這樣的人,阿爹是用不起的。
………………
李文山安了心,不再動不動就往家裡跑,這一趟一直呆到十月一開爐節這天,書院放了兩天假,才趕了回來。
李縣令一家客居橫山縣,不用出城祭掃墳塋,也就是在家裡上了柱香,晚上飯菜豐盛了些而已。
當然,哪怕不是開爐節,李文山回到家這件事,已經足夠讓飯桌上格外豐盛了。
傍晚,李文山和李夏並排坐在菜地旁的石凳上,看著站在鐘嬤嬤住過的那間屋子旁邊,一臉怔忡出神的李縣令。
“阿爹……”李文山衝著他爹努了努嘴,“秦先生說阿爹太重情了,略有些優柔寡斷。對了,秦先生還說,梧桐不能長留,不過也不能太急著打發,你看呢?”
“嗯。”李夏眯眼瞄著她爹,“你有空點一點梧桐,讓他得空兒就跟阿爹說說鐘婆子那些事,留著也不能白留。唉!”
李文山咧著嘴差點笑出聲,拍著李夏的頭,“留著不能白留,阿夏你這是石頭裡麵也要擠點油……咦,你歎什麼氣?現在還有什麼好歎氣的?看看咱們家,現在多好,大難肯定過去了,難道梧桐……”
“不是。”李夏又煩惱的歎了幾口氣,“不是梧桐,那案子不是大事,我歎氣,是歎阿爹,五哥,你不知道阿爹有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