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五爺周全,這會兒,那張訴狀,應該出現在溪口鎮的那座淫祀之所,作為淫祀案的證物繳獲。
那樁淫祀案事涉百人千家,是秘案,縣尊不可能知道,這會兒,要是上頭有人來問起趙宏慶狀訴淫祀這件案子,縣尊必定要哈哈大笑,當成笑話兒再說一遍吧?”
郭勝聲調裡透著濃烈的寒意,李縣令渾身僵直,郭勝這些話,幾乎每一句,都擊穿了他的認知,擊打的他如同篩子一般。
“要不是五爺,今天,這會兒,應該正是縣尊被鎖拿入獄,抄檢後衙的時候,這縣衙裡,這會兒正該是一幅人間地獄的慘相,縣尊的罪名,不拘什麼,一個斬字,是逃不掉的。”
一個斬字,打硬了李縣令渾身的僵直,冷汗從李縣令頭上身上,一層層一珠珠,汗如雨下。李縣令恐懼的渾身發抖,直直的看著郭勝,圓瞪著雙眼,喉嚨裡咯咯有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郭勝冷眼看著他,“五爺因為縣尊操碎了心,先是請了秦先生,又找到我,五爺每次回來,都囑我留心縣尊的公務。
也是我疏忽了,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縣尊被人幾句話,就哄的簽下了身家性命。幸中之萬幸,是鄭氏意外之死,破了這套連環計。否則,彆說五爺,就是神仙,也救不了縣尊,和縣尊一家。”
李縣令喉嚨裡咯了一聲,從椅子上軟軟的滑到了地上。
郭勝站起來,低頭看了片刻,才走過去,拉開椅子,拖起李縣令,“縣尊現在不用害怕了,已經過去了。唉,可憐五爺還是個半大孩子,就要替縣尊如此承擔。”
李縣令猛的抽泣了一聲,淚如雨下,“我……我……我……”
“我扶縣尊到後宅吧,讓太太請個大夫,縣尊,保重身體,不為自己,也為了五爺,還有六哥兒。”郭勝乾巴巴的隨便勸了句。
老實說,他一點兒也不想勸,他討厭蠢人,不過,這次沒辦法。
郭勝將李縣令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拖著他走到後衙門口,站住,遠遠看到個婆子,忙揚聲叫道:“那位嬤嬤,煩您叫一聲洪嬤嬤,縣尊好象病了。”
婆子急忙跑進去傳話,片刻,洪嬤嬤和徐太太一起跑出來,一看到李縣令的情形,洪嬤嬤趕忙叫了個粗使婆子過來,兩人接過李縣令,扶進了上房,徐太太急忙打發人去請大夫。
李夏縮在榻角,挨著已經哭起來的六哥李文嵐,看著躺到榻上,就側過身蜷成一團,雙手捂著臉,時不時痛苦的哆嗦一下的阿爹,微微蹙眉。
這個郭勝,這話是怎麼說的?怎麼把阿爹嚇成了這樣?
李縣令病倒了。
李文山回到家裡,看到一下子蒼老了十年的阿爹,眼淚奪眶而出,幾步衝到榻前,“阿爹,您這是……”
見兒子進來,李縣令老淚縱橫,撐著胳膊就要坐起來,徐太太急忙上前扶住他,李冬趕緊往李縣令身後塞了個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