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到了?如此惡毒!”江皇後看到太子,剛剛要往下落的憤怒,再次衝上來。
“阿娘查出來是誰下的手了?”太子臉上浮起一層疲憊,他知道阿娘會怎麼說,這麼些年,從他懂事以來,每次她都這麼說。
“還能有誰?這宮裡,誰還有這個本事,有這份狠毒?除了她,誰敢當著眾人的事,這樣殺人?還能有誰?”江皇後直視著太子,一句緊一句的逼問。
太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皺起了眉,“阿娘,你每次都這麼說。太婆是皇上親生母親,從我到六哥兒,都是她嫡親的孫子,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你不是從小就教我,誰得的好處最多,誰最脫不得乾係?那你說說,六哥兒死了,太婆有什麼好處?”
“我要說多少回你才能明白?在那個老虔婆眼裡,她隻有一個兒子!程曦!那才是她的兒子,你?皇上?哈!”江皇後滿眼譏諷,“你小時候,她從來沒抱過你,她連碰都不肯碰你,她從來不讓她那個兒子跟你在一起,她把她和她兒子跟你們都隔開,你是瞎子還是傻子?竟能說出這樣的話,嫡親的孫子?呸!”
太子臉上的疲倦更濃,“阿娘,我從懂事起,就聽你這麼說太婆,換了你是太婆,隻怕也要離遠點以防瓜田李下吧,不說這個了。剛才你把那兩個小內侍剁碎了喂狗,太不妥當,這要是傳出來,就是可怕兩個字,阿娘就不能壓一壓自己的脾氣嗎?”
江皇後臉色鐵青,下巴一點點抬起,片刻,語帶譏諷道:“不剁碎了喂狗,難道我還要給他立個忠義牌坊?”
太子煩躁的吐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阿娘好好靜靜心吧,我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走了。
江皇後看著他的背影,呆了片刻,一把掀起榻幾,榻幾在空中連連翻轉著,砸到了地上。
太子剛邁出殿門,聽到背後榻幾落地的咣噹聲,猛的一甩衣襟,幾步衝下台階,出門走了。
蘇貴妃的心情,是在聽到皇上下了斟選五品以上官員家女子充實後宮之後,由愉快而直跌穀底。
呆坐了好半晌,蘇貴妃心裡的憤怒一點點升起,她知道她的狠毒,卻沒想到她狠毒至此,竟然拿六哥兒一條人命,就為了逼著皇上充實後宮,讓一群新鮮嬌嫩的美人兒來,分薄她和她的兒子的恩寵……
可她蘇氏,早就立穩了腳跟,她會怕她?會怕這個?
笑話兒!
李夏回到永寧伯府,給嚴夫人和阿娘告了平安,回到明萃院,吩咐端硯研墨,端正的坐到南窗下的榻上,凝神靜氣,慢慢抄著十幾頁金剛經,放下筆,吩咐端硯收起,接過杯茶,看著窗外初夏的明媚,一絲絲整理著今天這一切。
六皇子死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皇上,他親眼看著六皇子是失足落水,他很相信自己親眼所見,除非有人告訴他什麼,會有人告訴他麼?
太後肯定不會,太後不會,姚賢妃就不會。
江皇後呢?內宮平安祥和,朝廷平安祥和,一切平安祥和,才是對她和太子最有利的局麵,既然大家都看到了六皇子的不慎落水,她就犯著多事,她雖然暴躁,卻聰明。
蘇貴妃大約極其樂見少了一個皇子。
李夏低低歎了口氣,這是一場意外,是六皇子自己太不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