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的目光從秦王身上移開,看著亭子外的綠芽,抿著嘴兒笑,她沒有辜負過娘娘的教導啊。
“那你有什麼打算?”李夏收回目光,看著秦王問道。
“這兩三年,咱們收手退步,上岸觀火,太子和老二分爭朝臣,日益勢強,如今兩家勢均力敵,爭搶越來越烈,上一科春闈主考是鄭誌遠,這一科,就是侯明理。”秦王聲音低而沉,“這樣的局勢不能持久,可皇上春秋正盛,先看看他們爭鬥的怎麼樣。”
沉默片刻,李夏嗯了一聲,看著遠處快要落近地平線的夕陽,站了起來,“天兒不早,我走了。”
“我送你。”秦王跟著站起來。
“阿夏。”出亭子走了七八步,秦王叫了聲,李夏回頭,秦王迎著她的目光,猶豫了下,“我不是怕,是怕你……”
“我對你這麼好,為什麼要怕我?”李夏歪曲著秦王的話意,一步邁出,又頓住,將手伸到秦王手裡,“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也不怕,也不怕你怎麼樣,反正,你要是萬一什麼的,我是要跟你一起的。”
李夏輕輕呸了一口,“以後不說這樣的話了。我隻害怕不能跟你在一起,彆的什麼都不怕。”
“阿夏。”秦王喉嚨微哽,突然伸手抱住李夏,用力摟了摟,立刻鬆開,往後退了兩步,目光越過李夏,指著前方,“咱們趕緊走,天兒不早了。”
李夏出了秦王府,歪在靠枕裡,看著微微晃動的車簾出神。
今年是治平二十六年,這治平的年號,從前可不長,娘娘離七十歲也沒幾年了,就算和從前不一樣,人活七十也是古來稀,太後要是沒了,她和他立刻就會艱難起來。
皇上春秋正盛,可她和他卻沒有大把的時間。
坐觀虎鬥,可這鬥,可不能全由著他們。
李夏挪了挪,示意端硯倒杯茶給她,雙手握著茶,一件件想著這一陣子朝中大小事,官員的升黜調免……
想到新任江陰府尹馬懷德,李夏心裡微微一動,江陰府,江陰軍……
從前東南海患暴發,到拖無可拖,逼得她不得不南北同時用兵,暴發的起點,是海匪利寧糾結了幾股海匪,攻擊江陰軍,不過一百多海匪,竟將江陰軍屠殺到潰散崩塌,掌管江陰軍的馮福海全家被屠殺的雞犬無存。
地方駐軍的潰爛被這場偷襲捅開,海匪從此對帝國駐軍全無懼意,燒殺搶掠,橫行無忌,整個東南都陷入了混亂中……
幾年後,阮謹瑜將利寧的人頭送進京城,隨著人頭呈到她麵前的,還有一包訴狀,證物,和阮謹瑜的一份折子。
利寧是江陰人,家裡有兩三條海船來往海上,家資巨富,利家的祖墳宗祠,在太湖邊上的一座小山上,離江陰軍屯田不遠,馮福海看中了利家祖墳所在的小山,風水寶地,托人探話求轉被拒後,勾連全氏兄弟,借著大小弓,將利家祠田,和那座小山強行量進江陰軍屯田內。
利家銀子有的是,到處撒錢求公道,馮福海乾脆借著海匪的名義,屠了利家,利家連主帶仆二百多人,隻有利寧當天往江陰市舶司辦事,得了信兒,連夜出海而逃。
馮福海冒名海匪屠了利家,就是二十六年春天的事,看中那座小山,應該是一年多兩年前的事,這會兒大小弓早就不可用了,海匪也清剿乾淨了,那馮福海這一回又看中那塊墳地了嗎?
“先去尋郭先生。”李夏敲了下車廂板,吩咐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