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開始實驗以來,428的‘檔期’排得很滿，當然428也不是任何實驗都會配合，研究員們能不能順利進行實驗,一般看臉和428的心情。
428不情願的，哪怕強行進行，實驗大多也會失敗，這些研究員一開始還沒發現,到後來就發覺出了什麼,一個個上班打卡前，就會祈禱這位‘爺’心情好一點。
不想再重做實驗了，嗚嗚嗚嗚嗚
因此，這次道森來借檔期的時候,某個研究員看了一眼實驗結果,十分爽快就借給他了。
“博士，你是學心理學的,可是428不是人類啊，你打算進擊非人類心理學領域嗎？”研究員好奇地問。
道森：“算是吧，不過更多隻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好奇心。”
“我能在一旁看看嗎？”研究員小聲問,“保證不會打擾你們,還是說你們的對話需要保密？”
道森聞言猶豫了一會,但隨後覺得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不，不需要,這隻是我的個人興趣，你想來看看也可以。”
道森跟在研究員身後走進428的觀察室,第一眼就鎖定了坐在角落裡百般無賴的男人。
雖說這一次是為了之前欠還蕭柏的人情，但道森其實也對這個據說越來越像人類的實驗體頗感興趣。
這是一種專業上的興趣，428的本質是真菌,但是混入了很多不同物種的基因，這會不會對他的心理產生影響，他現在進化出了類似人的外表，可以用人類的語言交談，這是否意味著他們有了一個能了解真菌的渠道？
從看到428的第一眼，道森就忍不住開始分析起來。
坐姿……真的很像是人類了，如果道森不知道428的身份，如果他沒有睜開眼睛的話，道森真的會以為實驗室區裡坐著一個人類。
不過428一睜開眼睛，道森就不這麼覺得了。
那雙眼睛完全是非人的，人類不可能長出這樣的眼睛，也不可能看人的眼神那麼冰冷。
“他能看見或者聽見外麵的動靜嗎？”道森輕聲問。
“不能，這是單麵玻璃，有隔音，如果您想和他交談，可以按下操作台上的廣播按鈕。”
道森點點頭，坐在操作台的座椅上，按下按鈕，隨後看著玻璃牆裡麵的男人，笑容溫和：“你好，初次見麵，我是哈裡·道森。”
“哈裡·道森……”
在道森驚訝的眼神中，428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你們都有名字，為什麼我隻有編號？”
“你理解了人類的名字的含義和編號的區彆？”道森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是怎麼知道的？”
428靜靜地看著他，並不作答。
道森也沒指望428回答，自言自語：“是聽彆的研究員說的嗎，還是自己發現了編號和名字的不同，你的智慧程度遠超我的想象。”
“428……你想要擁有一個名字嗎？”
聞言，428似乎終
於開始感興趣，抬起頭看向監視器的方向。
“428，”道森循循誘導，“如果你好好的、誠實地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給你起一個名字怎麼樣？並且我可以讓其他人也叫你這個名字，在我們人類的世界裡，如果沒有人叫名字，那麼名字本身也就毫無意義。”
男人聞言眯了眯眼，似乎是思考了一會，點頭同意。
“那麼我們開始吧。”道森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平板，並且揮了揮手招來研究員，小聲詢問，“這裡有沒有能讓裡麵也共享屏幕的設備？”
“有的，您等一下。”研究員去操作台按下了幾個按鈕，428所在的實驗室裡麵出現一個投影設備。
道森拿出來的這個試題是智力測試，他自己出的道森標準推理測試，而且是一款純粹的非文字測試題，因為沒有文字，全都是圖片，所以適用於任何不同的人種，沒有國界的區分。
隻要具有智慧的生命體都可以套用這套測試，說是這麼說，他還是第一次給真正的非人類使用。
428看著圖片上的問題，一五一十地做起來。
大約花了一個小時，道森大概得出了結論。
他暫時關閉了廣播按鈕，研究員忍不住問：“結果怎麼樣？”
“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道森看著428得出的答案，表情變得凝重，“測試標準分對照，差不多相當於人類16歲左右的智力。”
研究員問：“我做的結果比他還高幾級，那還好吧。”
道森一個白眼就翻過去：“你吃了多少年的飯，他一個月前的智力水平又是什麼層次？這已經很嚇人了，相當於你們平日裡解剖的實驗體，已經有和人類差不多的思考能力，隻不過還沒有配上相應的閱曆而已。”
研究員想想也是，就不說話了。
不隻是他，道森也覺得事情有點棘手，明明巴德項目裡記錄的428的智力水平和野獸比高不了多少，可是這才過了多久？他在人類的智力推理測試中已經處於中上水平了？
還是真的和唐的猜測一樣？真菌的智慧真的是後天疊加態？那麼他的智商會隨著成長而水漲船高嗎？
想到這，道森還好，研究員臉上已經控製不住泄露出一絲恐懼。
而這一絲恐懼，也被靜靜從牆壁延伸出來的人類肉眼無法看見的菌絲所捕捉。
“好了，我們繼續。”道森整理好情緒，按下廣播按鈕，溫和道，“感謝你的配合，下一項測試就是全部了，還請你如實回答我。”
他的聲音裡暗含著激動。
428表現出來的智力，已經可以進行基本的測試，如果能得到其測試結果，心理學界肯定會迎來一波震動。
迄今為止，人類已經證實真菌同樣具有智慧，甚至某些真菌的智慧不遜色於人類，他們有一套屬於自己的語言和文明，隻不過由於語言不通基本上無法交流。
428的出現，會打破目前的境況嗎？
兩個地球上的
智慧種族，在心理或者精神上又會有著什麼樣的相似和差異之處？()
道森想要知道這一切，不僅僅是因為這對於人類文明的意義，更多是作為一個心理學家，有可能寫出人類曆史上第一篇非人類心理研究論文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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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森指揮研究員用投影儀投射另外一套測試卷。
研究員照做，之後忍不住小聲問：“這是什麼測試？”
道森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盯著實驗室裡男人的反應。研究員有些耐不住寂寞，悄悄用手環聯網搜索這一套測試題。
亞力克圖像測驗，是采用一些特製的不同圖像，這些圖是無意義和無法解釋的，把這些圖形呈現給被測評者，讓他們根據圖形自由想象，然後口頭報告，根據他們的報告內容分析其心理和精神狀態的測試卷。
亞力克圖像測驗關心的是受測者對圖形知覺過程的途徑、理由及內容。如果受測者的知覺途徑和圖像的建構過程相符合，則說明受測者的心理機製完好正常，他的現實定向是完善的;反之，受測者的心理機製就是殘缺不全的，或者說機能不足。*
研究員順勢開始搜索道森出的那幾張圖像，這並不難，因為隻要打開第三隻眼的論文庫，就能知道道森最近根據這套測試圖寫過幾篇論文，主要是辯論精神不正常者的危險性。
研究員恍然大悟，原來道森想要通過它潛意識裡的回答，來測試428的精神狀態嗎。
不過有必要嗎？
428這一次久久沒有做聲，道森柔聲說：“不用緊張，你正常回答就好。”
細微的菌絲緩緩爬上研究員的衣服，直到看清他的手環屏幕。
終於，428開口了。
“蝙蝠。”
“蝴蝶……”
“花。”
圖片在一張一張略過，428每一次都回答得極為緩慢，似乎在從腦海中讀取相應的東西，研究員看著論文對照，緩慢鬆口氣。
還好，這麼看起來428的攻擊性也沒有那麼大。
想想也是，畢竟目前428的相關實驗，都沒有出現過攻擊研究員的先例，一開始他們給428做實驗都忍不住膽顫心驚，生怕出事，但428大部分時間裡就像個懶洋洋的蘑菇，戳一下動一下，逐漸地也就讓人放心了。
而且根據觀察，428也沒有痛覺，想必也沒有多痛苦……吧？
整個測試結束，道森背對著研究員，在廣播裡說著測試結束，他的語氣和一開始沒什麼變化，研究員也放鬆下來，笑著對道森說：“結果如何？”
“結果顯示為正常人的精神狀態。”
“那看來是你們多慮了，428的情況很安全。”研究員樂嗬嗬地道。
“……你在開玩笑，對嗎？”道森轉過了頭。
研究員這才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道森的額頭浸出了冷汗，他臉上一貫的溫和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五官肌肉僵硬，兩排牙齒緊緊咬合著，甚至不自覺顫抖。
() 研究員突然意識到什麼。
一個非人類的怪物，做人類的精神測試卷，得出結論，是個正常人？
瞬間，猶如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明明實驗室的暖氣24小時供應，室溫正好，研究員卻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再去看428，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玻璃牆邊，扯著嘴角，露出八顆牙的標準燦爛笑容。
猶如在嘲笑他們不自量力。
直到離開觀察室，道森依舊感到不寒而栗，為這個測試結果，也是為了這個測試結果背後所蘊含的東西。
428在有意偽裝，但他是怎麼做到的？他是怎麼推斷出這個測試題的含義？又是怎麼找到的‘正確答案’？
他之前的測試題也是在偽裝嗎？他實際上已經演化出遠超人類的智力，所以能夠預測這一個個題目背後的含義，精準找到符合‘人類’標準的答案？
越是思考，道森越是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冷意從背後掃過，他握緊了手裡的平板，迅速離開了實驗體區。
“咦，道森博士？”唐笑看見道森匆匆從觀察室出來，叫了他一聲，結果道森頭也不回，又或者是想著事情根本沒聽見。
唐笑站在原地，眯著眼看著道森的背影。
“唐？怎麼了？”洛奇奇怪地問。
“沒事。”
道森直奔蕭柏的辦公室，甚至連門都忘記敲，徑直闖了進來。
蕭柏抬起頭：“怎麼了？那麼匆忙。”
道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蕭柏見他胸膛起伏不定，額頭還出了冷汗，立刻站起身，給道森接了一杯溫水：“喝點水休息下。”
一杯溫水下肚，道森的情緒總算緩和不少，緩緩地說：“我剛才去看了428……”
“是發現了什麼嗎？”蕭柏問。
道森點點頭，然後將事情的經過全部講述了出來。
“……你不覺得很恐怖嗎？他在有意識地隱瞞自己的危險性，他的智力水平可能已經遠超人類的預料。”道森忍不住站起身，在辦公室裡渡步，“這太危險了！”
蕭柏的表情看上去有點遲疑。
“你那是什麼眼神？”
“亞力克……我記得他好像是你導師的導師？”
“是啊，心理學博士學位，聯盟終身教授。”
“我認為這種測試題的主觀成分比較多。”蕭柏儘量委婉地道。
道森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質疑我的專業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