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漆聞言,神情憤憤道:“那父君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蒼辛以為他在怪自己瞞著他,遂語重心長解釋道:“澤漆,我瞞著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百裡承的身份若是暴露,他在瀾滄山,行不到百步便會有數之不儘的魔族拚了命也要置他於死地。澤漆,我不能讓他死在這裡,至少不能死在瀾滄山。否則,仙門和魔族表麵上的百年安寧,立時就會被打破,到時戰火四起,生靈塗炭。我想,這種情形也不會是你想要看到的。”
澤漆一臉懵的看著他爹:“父君,你在說什麼?”
蒼辛也愣了:“你方才不是在怪我沒告訴你百裡承的身份嗎?”
澤漆哼道:“當然怪你!你要早告訴我,我不是早就知道崽崽的身份了?要是早知道崽崽身份,我今天也不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了。”
蒼辛聽到他第一句話時,心裡一咯噔,以為自己不小心泄露了什麼,於是捏了捏籠在袖子裡的手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道:“你知道他什麼身份了?”
他已經允諾百裡岑,不會主動跟澤漆提起幼崽的身份,一方麵是為了以防有心之人知道之後挑釁滋事,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護澤漆。若是此事泄露,難保不會被百裡岑當成不信守承諾之人。泄露百裡鈞身份事小,被人質疑他堂堂魔君的人品事大。將來若是傳出去,他該如何統領魔族?
蒼辛兀自擔憂著,卻見澤漆撇撇嘴道:“你都把話說這麼清楚了,我再不明白,我就是個傻子。”
蒼辛心裡的擔憂越發大了,又不能明問。萬一直接把話拋出來,不是他想的那樣,豈不是不打自招?隻好順著澤漆的話模棱兩可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澤漆的目光落在幼崽身上,幼崽已經洗好臉舔好毛,正直愣愣的看著他。
澤漆抱著幼崽在椅子裡坐下,讓它趴在自己膝蓋上,愛憐的為它撓下巴,不滿道:“還能怎麼辦?他們出這一招,不就是想要回崽崽嗎?我偏不如他們的意。”
這是哪兒跟哪兒?蒼辛突然摸不著頭腦了:“這是從何說起?”
澤漆憤然道:“堂堂仙門世家,竟然連隻靈寵都不放過,以往虐待崽崽不說,還使出這麼卑劣的手段,想用結親的法子來搶。還有那個百裡承,出爾反爾,明明說了不再糾纏,沒想到一回到仙門就翻臉不認帳。父君,你告訴那個什麼百裡仙尊,這樁婚事我不會同意的,崽崽我也不會還給他們的。他們要是想要回崽崽,就親自來找我談。”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這事說到底是私事,父君,你告訴他們,我希望他們是以百裡家的名義來,而不是以仙門的身份。”
蒼辛聽的瞠目結舌,他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家兒子:“這隻小畜生,就真的這麼重要嗎?重要到你不惜與百裡家為敵也要留下它?”
澤漆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那是自然。再說,不蒸饅頭爭口氣。他們這麼做,未免也太小瞧人了。我倒要看看,虐待靈寵,又厚顏無恥的借著提親的名義想把崽崽搶回去,想的美。再說……”
他秀氣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那個什麼百裡鈞,我見都沒見過,憑什麼要跟他結成道侶?我若是真想找道侶,魔族這麼多人,還愁挑不出來一個符合我心意的嗎?”
說到此處,他腦裡一個念頭浮現出來,懷疑的看著魔君:“父君,這事兒不會跟你也有關係吧?”他眯了眯眼,“我看您好似樂見其成的樣子,一點也不著急。”
蒼辛差點沒忍住要告訴他真相的衝動,轉念想到對百裡岑的承諾,話到嘴邊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忙擺手撇開乾係:“怎麼會?”話頭一轉,急速轉移話題問道:“你若是已有心儀之人,怎的不早些告知於我?也好早日給你定下……是大長老家的花鈴?那小丫頭倒也不錯,雖說性子跳脫了些,待等幾年長大成人興許就會穩重了。”
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之前他編來應付百裡承的話,這麼快就被他爹返回到他自己身上來了。
澤漆忙不迭的否認:“不是不是,花鈴還小,我怎麼能對她下手?”為了避免他爹追根究底,他慌不擇言道:“我喜歡男人。”
蒼辛果然沒再追究,卻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道:“既是喜歡男子,又為何拒絕百裡家?”
澤漆頓覺哭笑不得:“父君,找道侶又不是挑菜,看上去合眼就能用,總歸要認識久了,熟悉對方的品性之後,才能知道是不是自己喜歡的。再說,那個什麼百裡鈞,我連他長什麼樣,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更何遑論他的為人?我現如今對他一無所知,如何跟他結成道侶?推己及人,我猜那個百裡鈞說不定也是這麼想的。萬一對方已經有了心儀之人,礙於仙尊的意思又不得不跟我交好……道侶間若是不能心意相通,日後難不保淪為怨侶,這豈不是害人害己?”
他這一番話自以為說的有理有據令人信服,卻不知道聽在彆人眼裡又是一番意思。
蒼辛頗有些不以為然,自從魔後仙去,他對這些情情愛愛都看淡了,什麼喜不喜歡合不合適的的,隻有強大起來,能保住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才是真的有用。
父子二人各懷心思,默然不語。
在澤漆懷裡一直安靜待著的幼崽叼著澤漆手指頭舔著玩,此刻卻突然用力咬合犬齒,一下子刺入了澤漆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