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百裡鈞的爪子還被捏在澤漆手裡。
澤漆前一刻鐘還像對待普通靈獸一樣揉著百裡鈞的腦袋。
百裡鈞也像普通靈獸一樣對著澤漆作揖求饒。
主寵情深的美好場麵, 在仙尊百裡岑的一句話之下, 瞬間灰飛煙滅。
而始作俑者似乎仍未察覺,又帶著些許遺憾對著澤漆道:“鈞兒向來心高氣傲,從來不肯對著我們做出這種舉動。”
澤漆捂臉, 簡直不忍心去看百裡鈞是什麼表情。
百裡鈞僵著身體,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塑。
整個院子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尷尬中。
武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皺著小臉滿是疑惑, 小聲問武煉:“爹爹,他們在說什麼呀?”
武煉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細想又覺得什麼都沒明白,他對著武煉噓了一聲,搖頭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仙尊百裡岑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什麼,感情澤漆周圍這些最親近的人都不知曉兒子的身份?
百裡鈞也終於做出了反應,他鎮定自若的抖抖耳朵, 將前爪從澤漆手裡抽出來, 落在地上,假裝沒聽懂仙尊百裡岑的話,蹭蹭澤漆的小腿,掉頭邁著步子四平八穩的往院子外麵走去, 我躲開還不行嗎?
他還沒走兩步, 就與急匆匆趕來的魔君蒼辛撞了個滿懷。
蒼辛猝不及防沒撞的連退兩步, 本就染著幾分怒氣的臉上更加惱怒, 指著百裡鈞氣急敗壞道:“百裡岑,我再說一遍!道侶大典未成之前,把你兒子從澤漆這兒給我帶走!”
仙尊百裡岑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把描金骨扇,端的是瀟灑肆意,刷的一下把扇子打開,微微一笑,道:“師兄,我說句你不愛聽的。成親是兩個孩子的事兒,想怎麼過日子也是兩個孩子的事,這個你管不著,我也管不住。你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操辦他們的道侶大典才是。”
他這番話說的通情達理、滴水不漏,硬生生把蒼辛說成了不辨是非、昏聵無能之人,氣的魔君臉色鐵青,手指關節握的咯吱咯吱作響。
魔君蒼辛冷哼一聲,道:“說的比唱的好聽。百裡岑,我今日隻問你一件事,你若是應了,道侶大典就依著你的意思辦。若是不同意,就休要再提,一切全都按我說的來。”
仙尊百裡岑笑眯眯的,絲毫不受他激將法的影響,“先說來聽聽。”
魔君蒼辛道:“澤漆他們結成道侶之後,須得在我魔族住下。永生之年,若非緊要之事,不得踏出魔族半步。”
仙尊百裡岑聞言收起扇子,斂了笑:“師兄,此話可是當真?”
澤漆心裡一跳,張嘴想要說話,被他爹一個手勢止住了,示意他稍安勿躁,隻好悻悻的閉上嘴,聽他爹怎麼說。
隻聽他爹正色道:“百裡岑,你當知道,澤漆早晚會是我魔族的魔君。你兒若是想同澤漆結為道侶,就須得按照我們魔族的規矩來。依照魔族的規矩,魔君的道侶,生死不論,必定是要跟著魔君的。你兒百裡鈞既是選擇了澤漆做道侶,就得按照這條路走。你可同意?”
仙尊百裡岑沉思片刻,展顏一笑,扇子刷的又展開:“師兄,澤漆是鈞兒的道侶。這件事情也該由鈞兒做決定。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師弟我也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魔君蒼辛瞥了他一眼:“既是不知道,就不必說了。”
仙尊百裡岑臉上的笑容一凝,隨即若無其事道:“師兄既然要跟我敞開天窗說亮話,那師弟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也有句話要問澤漆。”
他微微側頭,看向澤漆,和藹道:“澤漆,我想問問你,你同意你父君的說辭嗎?”
澤漆突然被點名,一愣,猶豫起來。他明白他的責任,也知曉父君的苦心,但是要他寸步不離的守著魔族,他恐怕難以做到。
他自認為自己沒有父君那麼好的耐性,也做不到父君那樣幾十年甚至數百年如一日的守護,說他自私也好,任性也罷,他隻想快快樂樂的過自己的小日子。等到他找到下任魔君的合適人選,他就跟百裡鈞一起去魔族和仙門以外的地方看看,去領略不同的風情。
仙尊百裡岑了然,以扇掩唇,笑的像隻偷了腥的狐狸,對著魔君蒼辛麵有得色道:“師兄,我的話說完了。”
魔君蒼辛豈會讓他如此輕易得逞?
他狀似不經意的問澤漆:“你想去仙門住?”
澤漆雖然想著以後去彆的地方,但是暫時還沒有離開魔族的打算,他老實的搖搖頭,道:“不想去。”
蒼辛滿意的點頭:“還在這裡?”
澤漆瞄了一眼假裝不在意,實則已經豎著耳朵等著聽答案的仙尊百裡岑,心道一聲對不住了,然後鄭重的回道:“還在這裡。”
仙尊百裡岑的扇子刷的一下合住了。
魔君蒼辛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目光轉而落在乖巧端坐在身旁的百裡鈞身上,肅然道:“你呢?你要帶著澤漆回仙門嗎?”
他話音一落,武煉瞬間反應過來了,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武杳猶沒聽懂,他懵懂的小眼神在幾人身上轉來轉去,忍不住以唇語問他爹:“爹爹,崽崽為什麼要回仙門?他不是已經是公子的靈寵了嗎?”
武煉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輕輕捂住了他的小嘴巴讓他不要說話。
百裡鈞從魔君蒼辛進門的刹那就無比端正乖巧,直到聽到他問話,下意識的想要開口說話,卻發出“嗷嗚”的一聲吼,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忘了自己現在是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