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嶺這一脈,暴動遮蔽視線。
神力者探出神力,發現他們的神力竟然無法穿透這一方麵區域。
這裡被不知名的神力,設下了強大禁止。
收到消息的元帥宋箏親自過來坐鎮,她自己已經試過,無法穿透這看不見的禁止,進入森林裡麵救援那些學生。
她回頭,隔著大雨,聲音模糊:“裡麵到底有哪些學生?”
“風神學院,聯邦神靈學院,呃,還有一半的加諾亞神靈學院。”
“這麼多?”
宋箏皺眉,感覺到了危機。
即使是神徒,那也有些是各大家族的寶貝,今天要是在這出事,誰也無法交代。
迷宮森林暴動,即使是宋箏也得承認,自打她出生以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超脫掌控的事情令人不安,她立刻追問:“‘金古’還沒出動?”
手下的人表情也很為難:“您知道,事出突然,金古即使趕過來也要一定時間……”
金古,S級神力機甲裡的防禦性機甲,平常不輕易動用。
要不是今天出這麼大事,也不可能問西塔達蒙帝國去借用這台神力機甲。
宋箏捏緊了拳頭,閉上眼,“我再試一次。”
這句話剛說出去的一瞬間,周圍空間驟然凝滯。
濃烈的血腥味道鑽入鼻腔,有種令人作嘔的衝動。
沒人知道,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的宋元帥,其實格外厭惡血腥味,是厭惡。
脖頸像是瞬間被人掐住,宋箏感覺到呼吸困難,耳邊傳來男人輕輕的低喃聲:【彆去。】
冰冷的,淡漠的嗓音。
宋箏臉色格外難看。
她回神時,麵前的手下顯然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隻嚴肅著臉勸道:“元帥,尚未清楚什麼狀況,您舊傷未愈——”
宋箏立刻闔上眸子:“算了。”
不知道祂為什麼會出現,宋箏懷疑這件事和祂有關,隻能作罷。
身為元帥,她心係裡麵每一個學生的安危,孩子代表星際的未來,是與虛空怪物抗衡的資本。
即使是神徒,也不能否認他們或許某一天會到達更高的高度。
如今,她卻隻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
除開戰場這邊的焦灼,星網上也開始了新一輪的暴動。
神徒級戰場出現大暴動,裡麵有消息傳出,是出現了天大的事情。
高等級神力者已經趕往了現場。
“目前暫無法知曉神徒級學生的狀況,還未聯係上的學院有加諾亞學院,聯邦首都星神靈學院……”
地下城內,躺在椅子上的阿凱聽著新聞裡麵話,身軀倏地坐了起來。
他食言了。
本來給薑靄說過,他要觀看這場直播,結果他突然發病,治療以後在休息,並沒有來得及看上直播。
沒想到會從新聞裡聽到這樣的消息。
有力的,健壯的手臂落到了旁邊帶血的衣物上,蛇形的黑暗氣息蔓延,令人生懼的怪物頭顱逐漸形成:“你想去?嘻,一個神徒而已,還不至於,現在的你,進入戰場,會有什麼後果,你自己想象的到。祂可以保證你在星際沒事,你進入戰場,被那群神靈感應到,你還能活著回來第二次?”
阿凱麵無表情的穿好衣服,“我過去要一段時間,不一定趕的及。”
說不定等會兒戰場問題就能結束。
有那群神力者在,神徒級按理說不該出事。
“既然知道趕不上,還去乾什麼?”
阿凱:“親眼看著,沒事才行。”
怪物:“嘖。”
一個普通女孩而已,狗血俗爛的情節,它很清楚不會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
那是新神靈的寵兒,當時的他,一定從那本書上看到了什麼東西。
啊……
真好奇啊。
*
戰場內,薑靄還在無止儘的追逐雷雲。
“可是你出事了怎麼辦?”
意識空間內,骨刀喃喃的說出這句話。
雷雲之中,劈下的閃電毫不留情,看起來沒有給薑靄留生機的意思。
可就像薑靄觀察到的那樣,雷雲也在追蹤她。
追蹤,會慢一步。
閃電的速度卻不慢,薑靄打了一個時間差,她一直朝著雷雲跑去,不知前路儘頭,又會停頓片刻,0.01毫秒的差距,閃電便毫不留情的劈下。
閃電在判斷她的位置。
似是死物,又似是活物。
靠著這個時間差,薑靄用神力躲避,堪堪躲過幾次。
“出事了,那就是死路一條。”
人總會有懷有不甘的情節,薑靄抹了一把糊住視線的雨水,聲音也破碎沙啞:“我儘我所能,堅持到最後一刻。”
除此之外,彆無選擇。
她是第一次做造物主,曾經她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走到這一步,是她機緣得來的造化。
“當時出車禍時,我便該死了。”
多出來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的確算是恩賜。
骨刀溫柔的歎息:“你認命了?”
“不!”薑靄驀然提高音量:“開始是恩賜,現在,是要自己與天鬥,憑本事搶過來。”
她的聲音裡,含著無比的堅決。
有些東西,彆人是給不了的,隻有靠自己爭取。
眼前,翻滾的雷雲中,溫暖的光芒出現片刻,又瞬間被沉沉烏雲掩蓋。
又是一道閃電劈下,爆炸的雷聲在耳邊嗡嗡作響,薑靄的神力,徹底告吹。
“咳——”
她跪下來,鮮血從七竅流出,渾身無力。
豆大的雨水壓彎了她的脊背,泥漿沾滿全身,她狼狽又可憐。
這雨水似乎在摁著她,向天低頭。
【已經躲不了了】連世界樹都有些驚慌:【你到底在找什麼?】
“找……一線,生機。”
星卡內,神力機甲已經全被扔了出去,最開始是對金錢的心痛,到現在變成了無暇顧及的麻木。
她沒了機會。
翻滾的雷雲仿佛近在咫尺,身後追逐的樹人還在持續,卻沒有樹人敢靠近薑靄。
閃電在她四周落下,追上來,那就是死。
樹人不聰明,但也本能畏懼死亡。
它們今天受到吸引,所有的目標都是想吞噬前方那個已經接近脫力的女孩。
死神的鐮刀隨手都要落下,誰也不知道下一道致命閃電什麼時候來臨。
“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即使靠損毀了不少神力機甲躲掉了一些,她依然被閃電波及,全身麻木的快要失去知覺,連骨頭縫裡都泛著疼。
骨刀問她:“什麼辦法?”
薑靄沒有再回答。
她快失去力氣。
創世之力,演化天地萬物,一切自由她誕生。
她如今已經是造物主,那就以自身為容器,去萃取雷劫裡的本源。
行不行,也是最後的方法。
【造物主,你瘋了?】
小樹苗抖驚到了:【萃取本源,是要符合你當前的極限,雷電裡麵的本源可以萃取,但它造成的傷害不會減少。】
這就和高等級神力者帶有大量本源一樣,她為什麼不直接去萃取神力者的本源呢。
是她不願意嗎?
這是最後她能想出來的辦法。
神徒級的雷劫,應該不會那麼恐怖,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後轉機。
放開意識空間,任由雷劫灌溉,如果承受不住,那就真的是她的命。
一場劫難,若是她真的沒實力扛過去,她也隻能認了。
這看似瘋狂的念頭,其實僅僅在片刻間閃過,下一刻,閃電迎麵劈下。
白光耀眼,劈開一切平靜的帷幕。
刺耳的雷暴聲,帶著震顫一切生靈的威勢落下。
最後一刻,她僅僅是問了世界樹和骨刀它們:【你們會疼嗎?】
【我不會,我隻是世界意誌而已,但是造物主你是個瘋子呀!!!】
“轟——”
薑靄瞬間打開意識空間,就像自己平時修煉時,引閃電入體。
“啊!!!!”
薑靄控製不住的張開身軀,她感覺自己發出了痛苦之極的慘叫,那是身體受到嚴重傷害的條件反射。
真的痛啊。
模擬戰場的痛覺也不過是其百分之一。
像是靈魂都在被拉扯碎裂,被拉著墜入無邊地獄。
粗大的閃電徑直砸進薑靄的意識空間,落在外人眼中,她渾身就像是沐浴在了雷電之中。
“嗤——”
頭發開始呈現燒焦卷曲的姿態,一股濃烈的焦糊味順著四周蔓延看來。
遠處的樹人們,都露出了人性化的驚恐之色。
薑靄最喜歡的就是這頭漂亮自然的頭發,如今,它們已經變的焦枯發黃。
閃電應該當頭將她劈成焦炭,因為一部分灌入意識空間,表麵的傷痕不再那麼顯眼。
某種程度上,薑靄好像賭對了一步。
可她哪有心思關注這些。
她疼的四肢百骸都在控製不住的蜷縮,似是火燒,似是刀割,剛才的心魔乾擾,好像都難以和雷劫入身平分秋色。
全身的皮膚都漸漸出現塊狀的焦炭,眼淚混著血水不受控製的從眼底滑落。
意識空間裡,大滾和骨刀也被竄進來四處亂飛的雷電之力劈的到處亂竄。
它們也很痛苦,意識和薑靄相連,一旦薑靄失敗,它們自然也灰飛煙滅。
世界樹感覺不到那種痛苦,但它能感受到整個意識空間被劈的搖搖欲墜,一個新生的世界,便遭受到了慘烈的打擊。
突然,一絲絲帶著雷電的本源之力,極為緩慢的,向世界樹灌溉而去!
【有戲!】
世界樹發出了驚喜的嗓音,它朝薑靄喊道:【造物主,加油,加油!】
薑靄的意誌已經瀕臨崩潰,卻模模糊糊的聽見,從自己內心深處,傳來了一道細微溫柔的哼唱聲。
“唰!”
又一道閃電,迎麵劈下。
極致的痛苦疊加後,人在臨近死亡時,會開始回想生前的一切。
令人酸麻的電流傳遍全身,她在漸漸失去意識,那道哼唱聲,逐漸大了起來。
【藹藹,跌倒了不怕,爬起來,痛痛飛飛】
【飛飛……】
【飛咯……】
有孩子的歡笑聲隱約響起,這一刻,薑靄的人生忽然如走馬觀花般,一一浮現眼前。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也‘看到了’很多事情。
曾經的過去像是破碎的鏡片,每一片,都是她記得,或是記不得的記憶畫麵。
一塊碎片中,她看見一對穿著華貴的男女攜手相擁,跳入河中。
“我把她放到了孤兒院,希望有好心人收養她,這輩子和你做不成夫妻,我們下輩子在一起……”
這是,她的父母嗎?
她有些茫然。
下意識的伸出手觸摸,卻摸不到。
鏡片變成下一幕畫麵。
院長媽媽搖著潑浪鼓浮現於眼前,正在開心的逗著她:“沒事,咱們不怕,痛痛飛飛……”
破浪鼓搖晃的,清脆的撞擊聲,又漸漸消失。
地攤上,小小的女孩蹲著翻了翻山海經異誌大全,上麵的內容,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出現在她的意識中。
“小姑娘,我這雖然是盜版的,不全,瞧你挺喜歡,一塊錢賣給你唄。”
“我……”臉蛋紅紅的小女孩不好意思的站起來:“我沒有錢,不好意思,老板。”
“哎,算了!”老板伸手將書扔給她,“給你看,看你挺可愛的份上。”
“謝謝老板。”
那是小女孩甜甜的腔調,後來,她為了報答老板,幫老板賣了一天的書,她人長的可愛,買書的人絡繹不絕,收攤時老板塞了她五塊錢。
後來她看路邊缺胳膊斷腿的乞丐可憐,又把那五塊錢給了對方。
乞丐向她連連道謝,說:“小姑娘,好人總是有好報的。”
她拿著書也開開心心的回到孤兒院,院長媽媽也表揚了她。
隻是後來,那書,她看完,再也找不見了,好像是被彆人拿走了……
她長大,一幕幕畫麵飛快閃過。
畫麵中,算命老頭拽著她的胳膊,“你不給錢,我就躺下了。”
她無奈給了錢,下一秒,算命老頭的臉上卻出現了截然不同的神秘笑容:“你看,你這一百塊,不會讓你吃虧的。”
“小姑娘,記住咯,做人先修心,你彆忘了,自己最開始是為了什麼,你到最後,也要守住這個道理!”
她出事後,阿姨悲痛欲絕的在她的屍體前哭泣:“明明那麼好的一個孩子,沒有父母,靠著自己,努力考上好大學,畢業後工作拿了工資第一件事就是給我買禮物,她知恩圖報,善良又頑強,怎麼老天爺偏偏要對她這麼殘忍啊!她不該的啊!”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