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青特意看了一眼時間。
距離他和這兔子分開隻過了半個多小時, 夠能惹事。
他站著沒動,饒有興致地看著如大風過境般慘不忍睹的小院。
幾名保鏢是他親自雇的,隻聽他一個人的話。他不下令, 他們也都沒動地方。
封家主作為長輩自然不能乾看著,便過去拉架。
然而女婿是熊牛兩族的混血,力氣大得不行, 他一個沒拉住摔在花架上,上麵的花盆“嘩啦啦”倒下來,糊他了一身。
封白青抿了一下嘴, 迅速把那點笑意壓下去。
封家主英俊多金, 管著偌大的公司和家族, 隨便招手就有大把的人上趕著奉承他。
當了這麼久的人上人,這是他第一次弄得如此狼狽, 整個人都有點懵,被扶起後下意識抹了把臉, 把上麵的土全抹開了。
封白青:“……”
他立刻抽出一張紙, 轉身遞給小兔子。
景西眨眨眼,看向他。
封白青也看著他,嘴角帶笑, 目光溫柔。
這世上有一種哭, 叫“少爺覺得你應該哭”。
景西頓悟,配合地接過來放在鼻子處,另一隻手還伸袖子擦了把不存在的淚。
封白青借著這個空當調整好表情, 重新轉了回去。
這時封家主也看見了手上的土, 知道自己的臉肯定不好看, 瞥見那邊事不關己的兒子, 腦子裡的理智“啪”地斷線, 頂著一張大黑臉怒斥:“你還看著乾什麼?還不快讓保鏢拉開他們!”
封白青答得慢條斯理:“這不是拉開了嗎?”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期間還有幾個聽到動靜趕了來。
在封家主開口的同時,他們恰好合力把七姐夫拉住了。
七姐夫的脾氣是大,但哪怕再怒也不會打老婆孩子。七小姐的身上沒有傷,隻是高跟鞋扭斷了一根,衣服和頭發也都亂了,精美的妝容更是早已哭花,完全看不出往日名媛的影子。
但這已經算是不錯的了,相比而言小康就慘多了。他的上衣被扯爛,左腿被一棍子掄中,當場骨折,後來還被揍了幾拳,兩個眼角全青了,正躺在地上抱著腿慘叫。
七小姐聽得心裡發涼,覺得一定不能認這事。
她不敢去看丈夫,便上前幾步指著兔子對弟弟說:“你給我把他辭了,都是他在這裡胡說八道,沒影的事都讓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以後指不定還能造出什麼謠來!”
封白青一臉斯文:“他隻說了他知道的,再說這不見得就是假的。”
七小姐頓時尖叫:“我做沒做過我自己還不知道嗎!”
她的眼淚又下來了,“我知道咱們不親,你小時候我也沒理過你,但我怎麼說也是你姐姐,你幫著外人傷我的心,我……”
“你理過的,”封白青不等聽完,溫和地打斷,“小時候我被我媽追著打,你給我指過路,結果是條死路,然後你就走過來在旁邊拍了我被打的視頻,應該還留著呢吧?回頭發我一份,我蠻懷念的。”
七小姐的哭聲戛然而止。
兩秒後,她“哇”地哭得更狠了:“所以你袒護他是因為在怨我?我那時不是故意的,我這些年心裡一直是惦記著你的。爸,你快幫我和弟弟說說……”
她說著回頭找靠山,猛地對上一張大黑臉,嚇得“嗷”了聲。
封白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嘴角,緊接著就撫平了。
在豺狼窩裡活到現在,他早已練就一身能忍的本事,除去必要的做戲,臉上真實的喜怒哀樂永遠淺嘗輒止。
他欣賞了一番他父親的新形象,這才吩咐保鏢把小康拖過來,低頭看著對方慘白的臉:“我給你做個主,這事如果是真的,你說實話,我出麵保你。如果是假的,你把事情解釋清了,我讓七姐夫掏錢賠償你。”
七姐夫狠狠“呸”了聲,怒氣未消:“老子親眼看見他要摸小七的臉,這事哪怕是假的,他也欠打!”
“我沒有啊,”小康忍著身上的劇痛哭著說,“我當時是在找七小姐問路,看見她頭發上有東西,詢問過她的意思就想給她弄下去,誰知道事情弄成了這樣啊!”
他說著看向小兔子,雙眼充血恨不得吃了他,語氣則繼續賣慘,“我昨天……那都是吹牛的,誰知你當真了……”
景西“啊”了聲,往前邁出一步。
他的眼眶早就紅了,張了張口,哽咽地看向少爺:“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少爺你把我辭、辭了吧。”
封白青:“不急。”
他看著小康,“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真是誤會?”
小康答得斬釘截鐵:“是啊!”
封白青點點頭,對保鏢說:“把他的手機解鎖拿過來。”
小康:“……”
七小姐:“……”
這時代的手機鎖大部分是指紋或虹膜。
保鏢動作利落,一個摘手機一個按手指,總用時隻有三秒。
小康眼睜睜看著手機落到了少爺的手中,知道要完,急忙哭道:“少爺我說,我和七小姐早就在一起了。最近你們家不是招助理嗎,我先是培訓了一個月,然後七小姐幫我弄了假證和簡曆,說讓我獲得你的信任,跟著你學學炒股,再……再想辦法讓你改遺囑,等我撈到足夠的錢,她就離婚和我在一起。”
七小姐尖叫:“你閉嘴!”
封白青翻著手機,歎了口氣:“原來七姐所謂的惦記我就是這個……”
他說著輕輕“嘶”了聲,“姐夫你得看看,這可不是離婚,他們是想找機會弄死你,繼承你的遺產。”
圍觀群眾:“……謔!”
當事人額角的青筋狠狠一跳,瞥見老婆想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揚起來想抽她,但在空中停頓兩秒,終是沒有打女人,用力把人扔到小康的身上,大步上前接過了手機。
封白青:“你們也可以看看,挺漲見識的。”
圍觀群眾早已按捺不住,快速圍過來想瞻仰一番。
七小姐扭到了腳,一時站不起來。她一直是名媛,此刻像被扒光衣服似的,抱著腿崩潰大哭。
封白青拉過椅子坐下,近距離欣賞這番場景,掃見一旁的小兔子,把水果拚盤往他麵前一推,溫和地安撫:“彆怕,有我給你做主,吃點東西緩緩。”
景西抽噎著應聲,坐在他身邊低頭啃瓜。
封白青繼續看戲,等他們差不多要告一段落,這才不緊不慢地插嘴:“小康你們帶走治傷吧,我用不起他。”
他歎氣歎得真情實感,“我以為你們讓我找助理是為我好,原來是這麼回事。”他看向正擦臉的老畜生,“爸,剛才這麼為小王抱不平,這人是你派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