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少征遲疑了一下,打量著這一名男人特有的,屬於種族優勢的英俊分明的五官。
他猶豫著說出了一個名字,“海因裡希·美因茨?”
握著他的手指猛的一緊。
“還有呢?”
海因裡希·美因茨淡淡的問道。
賀少征輕輕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他又皺著眉頭說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啊,是在艾森製藥廠的麵試招聘的環節?”
“我好像,剛剛往那裡遞交了材料報告,在等待著實習的通知?其他的我都記不得了。”
賀少征猶豫的說道。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怎麼會突然躺在這裡?”
而聽到賀少征的話後,麵前的男人嘴角不由自主的溢出了一絲微笑,緊接著又慢慢的抹平。
他伸出另外一隻手,用中指輕輕的劃了一會兒賀少征的鼻梁骨,聲音很輕。
而在海因裡希做完這個動作之後,賀少征一下子愣了愣。
他直覺,自己似乎很少和人做過那麼親密的動作,就算有的話……自己應該也不是承受的那一方。
——這是怎麼回事?
他看見麵前明明和自己應該毫無交集,最多是在實習招聘會上和自己有著一麵之緣的美因茨家族的族長,那雙眼眸之中,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深意。
“我親愛的賀……很抱歉,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其實空缺了差不多兩年的記憶。”
男人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就像是融著碎雪一般,然而莫名的卻帶著一種很濃的說服力。
賀少征看著對方的眼睛,頗有些許恍惚。
“事實上,現在我們是……”
“——戀人關係。”
——戀人?
躺在病床之上,賀少征頗有些許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他的瞳仁顯得非常的漂亮,也許是因為記憶被剝離了些許的緣故,那些曾經沉澱在他記憶深處的頗為痛苦的回憶——兄弟的死,紙醉金迷的自我麻痹,戀人的死而複生……都已經在他的腦海之中被抹去了,轉而換上了頗為安定的,普通平凡而又溫馨的記憶。
也許正因為如此,賀少征的眼裡,就像是不曾沉澱著任何的痛苦一般,漂亮清澈的讓人怦然心動。
“我們,是戀人?”賀少征重複的問了一遍。
“嗯,是的。”海因裡希·美因茨如此說道,那握著賀少征的手指又緊了幾分。
——我們是戀人……我們會成為戀人。
——我們會成為彼此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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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最後那一管藥劑送到實驗室中,那和海因裡希·美因茨模樣長得極為相似的男人,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親叔叔,霍德華最後叫住了他。
“你確定,你要給他替換成這樣的記憶?”
“我沒有辦法改變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我隻想要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可能——我沒有辦法放開他的手。”
“……你確定,如果他失去了過往的回憶,甚至於他的性格做了改變的話,你確定他還是你喜歡的那個人,海因?”
“我確定。”
“為什麼?”
“因為我不是喜歡他,也不是想單純的征服他——我愛他。”
看著海因裡希·美因茨的雙眸,在那一刻,霍德華竟然沒有辦法找到任何反駁的言語。
這是他第一次,在那雙像是野獸一般的眼瞳之中,看到了潺潺流動著的,像是溪水一般的痕跡。
——原來……
他不由得在心頭歎了一口氣。
——原來,海因裡希,也會懂愛。
在那一刻,霍德華想,他竟然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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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現在隻是賀少征自失憶過後清醒的第一個禮拜。
在從菲律賓的那一家私人醫院轉移到美因茨家族位於德國的總部的時候,賀少征仍然有幾分不真實感。
海因裡希在美因茨家族擁有著極大的權勢,無論是在賀少征腦海之內固有的認知,還是在這短短的7天不到的點滴的相處時間之中,賀少征都能夠隱隱的感受到一點。
而讓他感覺到奇怪的是,就算對方有著極高的權位,但是在麵對著自己的時候,卻沒有任何一分上位者的感覺。
相反,他對自己很好,好到甚至讓賀少征產生了一種對方時不時在避退的錯覺。
在剛剛清醒的時候,浸泡在大量的藥劑之中,賀少征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的恢複,在這段時間之中都是這個人照顧著自己。
海因裡希·美因茨並不願意讓彆人看到賀少征的身體,因此什麼貼身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無論是身體上的清潔和擦拭,還是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
有一次,藥物反應過激,賀少征的胃開始慢慢的翻湧,不小心有些許臟汙吐在了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身上,海因裡希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沒有露出任何不滿的神色,反而像是心疼一般的握緊了賀少征的手指,輕輕的親吻著賀少征的嘴唇。
“沒事的……不用擔心……”
所以,在這7天的相處時間之內,賀少征對於海因裡希·美因茨所說的他們是戀人的這一段關係,還真有了那麼幾分半信半疑。
強大的直覺,能夠讓賀少征感知到,像海因裡希·美因茨這樣的成功人士,擁有著不小的強迫症和潔癖;
然而,在這個情況之下,偌大家族的族長……竟然像一個仆人一般,在自己的身邊服侍著。
的確,很少見。
海因裡希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麼其他過多的情緒,但是,當那冰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自己的臉頰的時候,賀少征能夠感覺到,這個人心底處藏著的溫柔。
而且……海因裡希·美因茨現在也在一步一步的,慢慢學著克製著自己古怪的脾氣,不讓它像從前一樣傷到賀少征。
這一名德國男人的占有欲很強。
在飛機之上,就算是那模樣端莊的空乘人員在向賀少征遞食物的時候,對他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意,更彆說要將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賀少征了,賀少征能感覺到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壓似乎又低了幾分。
然而,就算如此,海因裡希·美因茨也沒有多說什麼,多做些什麼。
他隻是在飛機的座位之上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輕輕的吻了吻賀少征的鬢角。
“我不好看麼?多看看我,好麼,賀。”
話語之間不帶有任何強迫的意味,反而是……帶著輕微的乞求之意?
賀少征不由頗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雖說是戀人,但是這段時間,海因裡希·美因茨都把他和自己的接觸放在一個絕不逾矩的位置之上,就仿佛是怕傷了自己一般。
他對自己,很好。
就像是一頭曾經暴戾的野獸,正在學著怎樣用溫柔的方式……表達愛意。
而自己,竟然是馴服了他的人。
在飛機之上,賀少征看著海因裡希·美因茨那輕垂下的眼睫,不由自主的問道,“那個,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如果我們真的是戀人的話,我們以前……在這兩年的交往時間內,是不是發生過非常激烈的爭吵?”
——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海因裡希·美因茨會對自己做出這樣古怪的行為?
賀少征在心頭如此想到。
他努力壓抑著自己心頭的那一份違和感,而就在下一秒,他聽到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聲音很輕。
他就這樣抬眸看著賀少征,眼裡的光很深很暗,在那一刹那,賀少征覺得這才是本來的海因裡希·美因茨,隻是這一段時間,對方刻意的壓製著自己的情緒。
“也許。”
海因裡希·美因茨最後,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過多的談及。
——我曾經想要把你圈養在我的身邊……將你所有的朋友和兄弟全部都抹除,我要你恨我,也比起忽略我好。
——不過現在,我隻希望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