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喜鍋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窗外有飛鳥一閃而過, 留下幾聲鳴響。
除此之外,整個桌上寂靜無聲,隻有甚爾麵前的茶杯碎裂後, 水滴一滴滴墜落的聲音。
墜落——再湮進榻榻米中。
佐助震驚地轉過頭,愣愣地看著自己哥哥堅定又平靜的臉, 聽惠再重複一遍:
“字麵意思, 我和虎杖目前是戀人。”
“而且雙方是自願的。”
在場剩餘同齡人在內心狂喊出聲:我們當然知道!!!但……
但就這麼直接地暴露給老師和父親嗎?
佐助看向五條悟, 又看向甚爾。
五條悟微微長大了嘴巴,看起來有點呆傻。
而甚爾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隻有本就冷漠的唇角更往下了那麼幾毫米, 眉也跟著緩緩皺起。
五條悟先恍惚地說:“……不是我說, 惠啊, 我也不反對早戀,但……”
這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五條悟無意識地打開無下限,免得甚爾桌上的茶水濺到自己。
甚爾輕輕鬆開了碎在手心裡的茶杯, 明明是碎裂的,但甚爾一點傷都沒受——天與咒縛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他終於說話了:“開什麼玩笑嗎?”
惠垂下眼:“並不是開玩笑,這是我經過考慮後做出的選擇。”
甚爾的氣質都變得冷漠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看向虎杖的方向, 說:“小子, 給我滾起來。”
惠擋在虎杖身前:“這又不是什麼錯誤……”
虎杖輕輕把手搭上惠的肩膀,眼神漸漸堅定了:“伏黑,讓我來吧。”
沒有被甚爾嚇到、反而被虎杖搞得有些焦急, 惠眉眼間染上不讚同的神色,皺著眉說:“甚爾他不好對付,你不要衝動。”
佐助一陣無語:這說話立場分明, 完全胳膊肘往外拐了吧?
很顯然甚爾也是這麼想的,原本隻是冷淡的神情變成寒冰一樣:“現在、立刻,滾出來。”
“好啦好啦不要衝動,先吃飯。”劍拔弩張之時,五條悟難得靠譜一回,站了出來。
五條悟伸出一隻手,擋在虎杖和甚爾中間:“也不要欺負我可愛的學生嘛。”
甚爾冷漠:“你自己也是小鬼,不要插嘴。”
五條悟挑眉:“你是想和我打嗎?”
“我不介意師生一起。”甚爾嗤笑一聲:“說起來你這種人,確實當老師就很扯淡吧?”
五條悟瞪大眼:“你這個人渣又有什麼資格說我不適合!而且我很適合,你看我的學生都很聽話、很有出息!”
眼看著氣氛開始朝不對的方向發展,虎杖站了起來,挺身而出,少見的不帶一點笑容,神情嚴肅:“這位……伏黑的爸爸,如果是想打架的話,我可以。”
雖然“交往宣言”是惠說的,第一個站起來的也是惠,但這並不代表虎杖不重視這段戀情,恰恰與之相反——
虎杖無比、超級重視和惠的相處,所以麵對質疑,他絕不會退縮。
虎杖又看向五條悟,眼神執拗,一張還稚氣的臉透出讓人信服的力量:
請讓我試試吧。
被這樣的眼神攻擊,身為像來寵溺學生的老師,五條悟歎了口氣:“好吧好吧,那我要看著——你們剩下的人就留在這裡。”
他一把摁下想起來的惠:“尤其是惠,好好待著。”
五條悟:“不要以為沒問題,我還得跟你好好談一談呢。”
目送三個人走出去,門被甚爾一把甩上,留在屋子裡的人都有些迷茫。
鳴人湊過來,戳了戳佐助的手:“佐助誒,他們出去乾什麼?”
“乾架吧,”佐助麵無表情地說:“沒想到甚爾會是這種反應……”
“所以虎杖和惠真的在交往嗎?!”鳴人震驚:“你早就知道嗎佐助!”
佐助理所當然地說:“是啊,怎麼了——”
他忽然卡了殼。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佐助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什麼事了。
他慢半拍地想:自己好像找鳴人有事來著。
因為什麼事忘了……?啊是因為悟突然衝過來說找到了臥底,然後就去解決假夏油了,順利搞定之後又因為津美紀和甚爾的事,一直在不停地忙碌。
那找鳴人有什麼事?
回憶了一下,閉上的房門,準備敲門的動作,僵在半空的手……
佐助突然撇開了臉,藏在黑發裡的耳根紅了一片。
鳴人敏銳地捕捉到了佐助的變化,但他不明白是出了什麼事,很自然地湊了上去,再次縮短了兩個人的距離。
他湛藍的眼睛澄澈,裡麵裝了些許疑惑,此時略微睜大了,很像他小時候那樣。
佐助的心顫了顫。
他其實一直沒有說:自己還,蠻喜歡小時候那個鳴人的。
煩是很煩,弱也是真弱,但——
但很溫暖。
常年累月的傷痛,是在第七班的時候,第一次得到一點安慰。
也是在六歲之後,第一次感到了「同伴」的意義。
當年去波之國時,說是“身體自己就動了”,但其實內心也對鳴人,有了那麼一點認可。
雖然自己也有目標,但我願意去保護你——是這樣的一種心情。
溫熱的呼吸靠近了自己,毛茸茸的金發也貼了過來,馬上就要貼到自己的臉上,幾乎要感覺有點癢。
佐助感覺自己手心都要滲出汗,於是一把推開鳴人的臉:“你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