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五條悟說, 希望留下虎杖,是惠第一次對除了家人以外的人,有了「私情」。
明明隻是初次見麵。
明明是宿儺的容器,一旦失控, 就會造成危及全世界的後果。
但看到虎杖白癡的笑臉, 惠的心瘋狂地叫囂:
留下他。
彆讓他死。
而五條悟同意了。
虎杖順利通過了入學測試, 成為了惠的同級同學, 還住進他隔壁的宿舍。
雖然表麵上體現不出來, 但惠其實是很高興的。
哪怕佐助對虎杖有點抵觸、十分警惕, 但惠還是沒辦法對虎杖提起心防。
後麵事實證明, 虎杖確實是一個好人,無論是三年級的前輩,還是素來冷心冷情的佐助, 都接受了他。
惠覺得很開心。
他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心情,他隻是覺得和虎杖相處,就會覺得快樂。
是友情吧。
惠這麼想到。
正當惠以為他們就會這樣下去, 找到更多的手指, 逐步解決宿儺這個大麻煩時,他們去了那間少年院。
惠遇到過很多死亡。
他好歹是禪院家的十影、又是五條悟養了九年的小孩,再怎麼被保護,也並不是溫室的花朵。
但這是第一次, 惠體會到了身邊人的離世。
陰雨天,空氣稠如鮮血。
廢墟在身後崩塌,惠感覺自己的呼吸細弱,有鮮血外湧,咒力都消耗一空。
他垂下眼。
看著倒在麵前的虎杖,那頭粉發如今黯淡極了, 失去了原有的生命力。
大雨滂沱,雨絲落在臉上。
惠揚起頭,看著陰沉的天空。
……下雨了啊。
他茫茫地想。
有什麼從眼眶落下,混進雨水,一起滑過臉頰。
這也是第一次,惠意識到虎杖對他來說,是多麼特彆、
又是多麼重要。
他們才相處那麼點時間,但已經對對方格外熟悉。
虎杖教惠做肉丸、陪他對練,分享喜歡的漫畫,一起聽英文或者日文的歌曲。
惠給虎杖展示自己的手影,給虎杖摸玉犬和脫兔,說一些小時候和佐助的趣事。
他們對對方,都快了如指掌。
但虎杖卻死了。
在惠習慣性地去敲隔壁房門,卻發現裡麵空無一人時,他如此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沒有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來,隻是在夜深人靜時,窗外星辰都入睡,陷在帶著乾淨洗滌劑味道的枕上,惠半睜著眼,不經意回憶起虎杖的臉。
他緩緩地攥緊了手。
後來虎杖死而複生。
惠看著虎杖完好無缺的身體,一如既往的神態,手都在顫抖。
……這是夢嗎?
要特意讓惠安心似的,虎杖對他說:“我回來了。”
這不是夢。
也是在這一刻,惠忽然意識到:
對自己來說,虎杖是不一樣的。
和佐助不一樣、和釘崎不一樣、和前輩們都不一樣。
虎杖就是虎杖。
而真正意識到自己對虎杖不是友情,而是其他的情愫,是在交流會的時候。
棒球賽,天朗氣清,玉犬在自己身邊晃蕩。
棒球手套綁得有點緊,頭盔也壓著頭發,不太舒服。
還沒到自己的打席,惠抹了抹額頭的汗,喘著氣在場邊休息區坐下。
他不經意地抬起眼:啊,現在是虎杖的打席。
陽光灑下來,有些刺眼,惠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他漫不經心地想:要怎麼才能攻克天上的西宮前輩……
忽然,一聲清脆而響亮的“砰”,回響在天際雲端。
惠怔怔地睜大了眼。
那個白色的小球,以孤勇直前的態勢,衝破風的阻礙,撞開西宮的防線,有力地、燦爛地、滿懷激情地,直直飛了出去。
標準的本壘打。
惠微微長大了嘴。
他看著虎杖笑著舉起手跑壘,到本壘時還蹦了蹦,整張臉都溢滿了喜悅。
陽光落進虎杖的眼睛。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悠仁,乾得漂亮!”
“還不賴嘛虎杖!”
“虎杖君,賽高!”
“不愧是我認可的兄弟!”
但虎杖什麼都沒說,隻是直直地朝惠這邊看過來。
惠心裡漏半拍。
精準捕捉到惠的視線,虎杖咧開了嘴,再次露出燦爛的大笑。
他是在對我笑。
惠如此想:虎杖在搞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單單對著我笑。
在之前多麼熱時,惠都是冷冷淡淡的樣子,如今在陰涼的休息區,他卻靜悄悄地臉紅了。
當晚,他輾轉反側,多少有些難眠。
虎杖在想什麼?
……我又在想什麼?
惠把自己縮在了一起,半躲進被子裡,隻露出一小截黑發。
……我喜歡他嗎?
喜歡虎杖嗎?
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