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們煩惱的時候,蘇如伊其實也挺煩惱。
因為送到她這裡的學生名單太多了，說實話，蘇如伊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成為學生們的首選,畢竟她年齡擺在這,華國人又是非常相信，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句老話的人。
所以當她看見滿滿當當將近三百份學生介紹郵件後,真的有眼前一黑的感覺。
“爪爪，篩選一下。績點低於3.5的郵件先刪除。”蘇如伊對Z大課程評分還是有點了解,基本上3.5以上已經算學霸了。
爪爪的機械臂插入電腦。當蘇如伊再去看時,郵件數目幾乎紋絲不動。
“emm……三百多個都是學霸？這不可能吧。”蘇如伊有些納悶,她點開一封看,好家夥，奧賽獲獎，論文發頂級c刊等十幾排的榮譽獲獎稱號,更重要的是,這人不是Z大的。
蘇如伊打了個電話給周教授,開口道：“周老師，郵件是不是發錯了？”
“怎麼了嘛？”周教授快速道，“難道是有人將沒篩選過的不符合條件的人發到你那去了？”
原來你們還篩選過一遍，怪不得留下的都是高績點的人。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怎麼還有非Z大的學生。”蘇如伊問道。
“嗨,你說這個事啊。”周教授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不好,“總有些老教授仗著人情，說什麼C市大學城是一家，學術研究方麵不要那麼小心意，要給其他學校的學霸們一點機會。教務處的人拗不過上麵的提議,就把他們的名字也加入進來了。”
周教授沒有說的是，本來Z大根本不同意這個提議，沒想到有這種“鳩占鵲巢”想法的不止C市其他大學有，連其他省份的985和211也有這種想法。
Z大領導頓時有了緊迫感，再加上C市領導主動來學校找人談話，說與其便宜其他省會，不如選大學城的人所謂肉爛在自己鍋裡。這才讓Z大領導鬆了口。
周教授又道：“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沒必要帶幾十個研究生，選十幾個就差不多了。”
“十幾個？”蘇如伊一臉懵逼，這人數也太多了吧，華國的導師都是超人嗎？
“嗯？是覺得不夠嗎？”
“不不不，我最多帶幾個。”蘇如伊嚴詞拒絕，“周教授，我需要的是自主性、創造性和領悟性特彆強的學生。我不會具體教什麼，隻會帶著學生們做實驗，不適合太多人一起上課。”
周教授聽完眼前一亮，直接帶學生們去做實驗，豈不是更好，學霸們最差的不就是這種動手能力麼：“啊，其實你帶幾個也是帶，帶十個一起當助手也一樣。”
蘇如伊嘴角一抽，您老人家當放羊呢，帶新人去做實驗也是很耗費精力的。
蘇如伊堅決不同意，周教授也隻是建議，便作罷。
蘇如伊又提高了幾個選擇範圍，等爪爪將郵件篩選到隻有十份的時候，她稍微看了看，又選了六個出來準備視頻麵試。
第一個麵試的人戴著黑框眼鏡，坐在鏡頭前的樣子顯得很自信，他開口道：“老師您好，我是XX學校畢業的，我的研究生導師是王月教授，我的博士生導師是陳教授，我曾獲得了華國新科技大獎賽的冠軍……”
聽到這裡，蘇如伊皺了皺眉：“第幾屆的冠軍？”
“2014的。”眼鏡男沉穩道。
“我記得2014並沒有評選出單人比賽冠軍，隻有團體賽製。”
“嗯……我，我是團體賽製的成員之一。”眼鏡男一愣，華國新科技大獎賽隻是二流的競賽，他真的沒想到蘇如伊會這麼的清楚和敏銳，一時間講話都有些磕絆。
蘇如伊有些無語，現在孩子為了給履曆貼金都不惜采取忽悠的方式了麼，團體獎就團體獎，有必要故意寫得像是單人獲獎一樣麼。
這是在拉高身價，還給萬一被拆穿也找到了想對合理的借口麼。
蘇如伊很不喜歡這種，她隨口又問了幾個專業性問題，然後道：“嗯，有機會的周一會聯絡。”
眼鏡男見蘇如伊又問了幾個問題，自認為有希望，嘴上還透露了幾句他和某個學術大佬是親戚關係，有什麼需要向上申請材料，他可以幫忙遞過去。
這話徹底把蘇如伊給惡心到了。
等掛了這次視訊通話，蘇如伊都沒麵試下一個，直接給周教授打了個電話過去，開口道：“這個人是不是成績造假了？”
周教授一愣，等聽蘇如伊說完後勃然大怒，說著：“會給你一個交代。”然後火速掛了電話。
蘇如伊繼續麵試第二個。
第二個是穿著非常樸素的小姐姐，她的履曆非常漂亮，原本是海外研究生並且破格成為諾獎大佬研究所的成員之一。之後申請了B大的博士，回來讀書，妥妥的學神。
蘇如伊與她聊了兩句，發現這人思路敏捷，對全球前沿生物材料方麵的科技認知比國內大學生高了一大截。
不過兩人在聊到學習工作時間的時候，對方表示願意吃苦，熬夜通宵工作沒問題，但無法長久地待在C市，每個月得有一段時間回去。
“我已經結婚了，我老公為了我已經換了兩次城市，白手起家創業，我不能再讓他為我放棄第三次了。”對方溫婉地笑了笑。
蘇如伊頓時不知道說啥，但男士為對方做出那麼多選擇，小姐姐想要遷就一次也正常。
可惜了，這種工作狀態不適合她所在的研究所，本來蘇如伊對對方還挺滿意的。
她微微頜首：“嗯，加油，好日子肯定會來的。”
“嗯。謝謝，他會讓我過上好日子的。”小姐姐笑容溫婉，這個時候，畫麵外忽然傳來一位男士的聲音。
“老婆，你如果真的想去C市工作，是買架私人飛機？還是承包一年的頭等艙？你比較喜歡哪種？”
蘇如伊：“……”怪不得對方講話這麼有自信。
好在除了最初的兩個有點意外，其他的都是生活平凡的大學霸，不管是專業知識和研究素養都讓蘇如伊非常的滿意。
她將之前發給劉文等人的研究作業同時發給他們，讓他們一周後來實驗室報道時，記得提交一份研究心得。
將所有人麵試完，蘇如伊是打算關電腦。
這時，她正好接到一封郵件，來自錢成久。
【蘇boss，這裡有幾個關於植物培育方麵的問題想問您。首先是通過非轉基因手段，以培養營養基菌入手，使其植物出現倍化的實驗有可操作性嗎？請問，如果使用……這樣會不會使植物產生異變，若是食用會不會對人的身體有障礙？】
蘇如伊看著看著，這一看，腦海中就閃現出疑慮。
這個概念好像有點眼熟，基於營養液去培育倍化植物的研究？
讓植物出現倍化，巨大化。
這會不會是曾經一度被封存在絕密檔案中，隻偶爾在紀錄片出現隻言片語的植物·超倍化技術？
那個傳說中徹底解決星際戰爭的軍用糧的戰略性武器？
還是說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蘇如伊上輩子也沒接觸過這項技術，如今看到好幾個問題，雖然有的問題非常淺薄，但也有兩個問題真正直擊要點。
蘇如伊饒有興趣，她摸了摸下巴：“爪爪，錢成久在哪？”
爪爪順著郵件ip地址摸過去，很快，顯示的是一家圖書館自習室。
蘇如伊決定先去研究所做個小實驗試試，再去當麵聊聊。
*
與此同時，錢成久還處在電腦旁，勸告溫玉恒。
“溫同學，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在斷送自己的前程啊！你說你從陳老他們的研究所退出來，就為了專心搞這個？這有過任何前例嗎？”錢成久苦口婆心。
“原/子/彈爆炸前，誰也想不到世上會有這般威力的武/器。火箭升空前，誰也想不到人類也可以探索宇宙。雜交水稻出現之前，誰也想不到它能養活五分之一的人口。所以，我這個又為什麼不可以。”
溫玉恒沒有看錢成久，而是盯著電腦等候蘇如伊的回複。
錢成久已經絕望了，自從一個月前陳老拜托他以同齡人天驕的身份去勸勸溫玉恒，他都放下了蘇如伊這邊的工作，大部分時間都跟著對方，想儘辦法地說。
說真的，如果溫玉恒的想法但凡靠譜一點，他都不會這麼勸，但是他跟著一路看，真的覺得溫玉恒的構想沒有一點科學依據。
錢成久看對方的理論，仿佛在看“給西瓜打點滴就能變大”這樣的離奇邏輯。
可不管他怎麼說都沒用，這家夥在科研上就是一頭倔強的驢。
錢成久隻能寄希望在蘇如伊這邊了，拜托漫天神佛，就讓蘇如伊這一次的回複刻薄刻薄再刻薄一點吧！直接把對方的信心打垮都好！
這份郵件，錢成久但凡發給其他教授，他都會得到一個“無稽之談”的回複。
但看到這些問題的人是蘇如伊，是一個見識過很多“不可能”科技的超級天才。
等了大約一小時，對方始終沒有回複。
錢成久見溫玉恒眸光暗淡了一秒，他又於心不忍，開口道：“說不定對方沒看見。”
“郵件是對方已閱。”
“……”錢成久也不好說，對方指不定覺得這理論太過扯淡，所以都懶得回複，他隻乾巴巴地說，“加油。可能她正在忙，畢竟聽說她要辦報告會呢。”
溫玉恒沒有說話。
他沉默地繼續在桌麵上寫著一些公式，以及實驗需要相關的細節準備。
錢成久無聲地歎息一聲，在旁邊坐下，打開另外一本期刊開始翻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溫玉恒放下筆輕輕揉捏太陽穴，打算再看半個小時就回去製作實驗。
沒有發現身後靜悄悄地站了一個人。
這人正是在剛從研究所出來的蘇如伊。
蘇如伊自從認識溫玉恒後便對他印象很深，尤其當他作為液態金屬納米菌的專家組成員過來時，印象就更深刻了。
畢竟每天呆在研究所搞實驗，一搞就專注十幾個小時，說起生物研究頭頭是道，最重要的是與她許多是實驗思路有共鳴的天才還是比較少見。
蘇如伊自覺沒怎麼關注過溫玉恒，但回家時總會若有若無地提到對方，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果然每個時代驚才豔豔之輩都很多。
她提起溫玉恒的頻繁度之高，讓家裡的親人都有點吃醋。
蘇如伊做完相關實驗來到圖書館，想看看能不能與溫玉恒聊聊。
她先是低頭看溫玉恒在做什麼。
蘇如伊盯了一會，忍不住開口道：“你這個實驗策劃寫得有點意思。我之前針對你的問題做了個實驗，要不要探討下？！”
溫玉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還沒有反應，倒是坐在旁邊的錢成久驚呆了。
“boss！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如伊笑眯眯地看著對方：“不是你發郵件引我過來的嗎？問題不錯，我做了好幾個相關實驗。”
錢成久腦海中隻浮現出幾個字：完蛋了！
如果陳老他們知道，他非但沒有將溫玉恒勸回正道，反而還賠了一個蘇如伊進去，他得怎麼死！
天要亡我。
這時，溫玉恒扭頭看向笑眯眯的蘇如伊：“你做了相關實驗？”
“對。不過中途遇上了點問題。”
溫玉恒饒有興趣，忙道：“能給我看看具體流程嗎？”
“當然，要不然我也不會特意過來找你。”蘇如伊讓爪爪將相關流程和過程投影出來，“你看看。”
“關於這個培養基用深海龍蝦基因？你是怎麼設想？”
“是這樣的，我發現植物在進化過程中通過基因組加倍（多倍化）的擴增方式進行自我進化和適應自然環境。那麼應該可以通過比較基因組學來闡明植物多倍化進化機製成為可能……比如研究不同組的植物轉座子會帶來的變化。”
蘇如伊一頓，她原本想告訴對方之前做的實驗是不行的，但對方居然提到了最近熱點轉座子，轉座子是研究植物基因組的組成，進化和表達調控等很有代表性。
這起碼證明溫玉恒不是瞎想的，有他自己的邏輯理念。
於是她換了個方式問道：“那你是打算拿什麼植物做對比組呢？”
“白菜和玉米吧。我發現目前對植物在逆境脅迫條件下控製轉座子活性的表觀遺傳現象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但是對植物表觀遺傳調控轉座子活性機理的研究還十分有限。可以先把白菜和玉米地對比組做出來，然後再……”②
溫玉恒在談及專業的時候非常有說服力。
蘇如伊也從一開始的蹙眉，轉化為訝異，凝神傾聽，。而且她真的覺得溫玉恒這套理論有可實施的可能性。
難道流傳到30世紀的超·倍化是溫玉恒研究的嗎？
但她明明記得好像那個名字是姓錢來著。
蘇如伊冷不丁開口道：“你對人工乾預培育巨大化植物有沒有想法？”
這可是30世紀那個理念的核心啊，
溫玉恒耷拉著眼皮，打了個哈欠：“……你是想和我討論植物多倍體中加倍基因的進化的過程？還是機製結果？又或者說人造多倍體？”
——真的很相似。
蘇如伊直接從書包裡掏出平板，然後打開之前建立的文檔。
諸如，利用桑葚植物二十二碑倍體的整體基因組和水稻、小麥培育成異源多倍體。
經實驗調配試劑，將會讓多倍體水稻誘導頻率突破15%，多倍體水稻結實率高於70%。
設計引物，PCR檢測了含有外源基因的後代植株，對它們和對照物進行光合作用測定和主要農藝性，表明遠緣雜交和多倍體化能夠大幅度提高釉粳雜種的結實率和產量……③
……
溫玉恒的眼中綻放出越來越多的異彩。
他開始參與討論。雖然一開始有些生澀，但很快講得有理有據，偶爾一針見血。
蘇如伊多看了他一眼。
看來她也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不是有了英雄才有時代，而是時代的巧合塑造了英雄。
每個時代都不缺乏驚才絕豔的人物，說不定驚豔30世紀的東西，能夠提前出線啊！
蘇如伊笑了：“覺得這個項目有意思嗎？”
“嗯。”
“要不來我的研究所，深入研究下？”
溫玉恒麵露古怪。
怎麼感覺，她想招攬自己為弟子？
“不是收弟子，是一起研究，如果你喜歡個人研究的話，我給你提供場地。”蘇如伊道。
“不用，錢師兄已經給我安排了一間不錯的研究所。”溫玉恒道。
“嗯，那也行。”蘇如伊看向溫玉恒，“對了，你剛剛說的重複基因所編碼蛋白的酶學性質分化模型，你有沒有寫相關論文？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