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回到員工宿舍已經很晚了, 深夜的寒意透過紡織物貼在皮膚上。難得眼鏡子自己開車送我回到宿舍門口,一路上可憐的方向盤差點被他捏爛——如果他真有那個力氣的話。
從內務省出來行駛了約有十五分鐘,我們坐在車裡誰也沒有說話。發動機熄滅, 中控打開,我推開車門向外走時他發出沙啞的聲音:“吹雪……我會一直等著你, 什麼時候玩累了,記得回家。”
這次我沒有回應,關上車門走向不遠處坐在水泥柱上的“共犯”。
太宰治起身刻意拍了下我的後背做擁抱狀,可以想象這家夥臉上究竟洋溢著何種挑釁的表情。
總之五分鐘後眼鏡子把車開走了, 搖搖晃晃很有幾分女子高中生告白失敗嚶嚶嚶著跑掉的架勢。
“你都跟他說什麼了?我差點都以為要被他關起來。”推開太宰治的胳膊向後退出一步拉開距離, 對方瞬間變臉委屈的不得了:“說好了要做我衝破世俗情深義重的戀人呢?用完人家就往路旁推開!”
鬼說過那些破廉恥的話啊!太宰治你是睡糊塗發癔症麼?
“哦, ”我麵無表情走過假魚:“慶幸阪口安吾是個還算有職業操守的公務員,不然劇情就要直接快進到社會頭條上去了。”
“一星期螃蟹, 要咖喱味的。”眼看我連臉都不紅一下,他放棄表演撓撓後腦勺:“至少安吾絕對不會和你動手, 我可就慘了。隻說出於同情打算和你展開一場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情,你看你看, 我被他打得鼻青臉腫!”
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既想說打得好,又莫名覺得這家夥有些可憐。
然後我就抬頭看了他一眼, 嗬嗬,彆說青腫, 半塊紅印也沒看見:“單以體術論,安吾不可能打得過你, 他臉上兩塊青, 你呢?”
“嘛……”他遲疑片刻, 收回兩隻手捂在肚子上:“我傷在心裡啦!”
說完煞有介事點頭:“老朋友居然一見麵就拳腳相加, 疼得不要不要的,我都快傷心死啦。”
我又看了他一眼:“你胸部下垂麼,或者下垂的是胃?”
嘖,差點被他帶偏話題……這家夥絕對拿著我的結婚照去刺激眼鏡子,並且成功挑起戰火順勢欺負戰鬥力僅有零點五的情報人員。
然而我不但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憤的情緒,反而暗爽不已甚至還想鼓個掌。
“下垂……吹雪醬的吐槽越來越狠……都怪安吾!”
太宰治收起浮誇的演技跟在我身後往宿舍樓上走,走到一半恢複正常:“魔人那邊如何?”
“他不打算讓我接觸到老巢,明天大概率會折騰點事出來非要住進我原來的房子。以他們收集情報的速度來看……大約會在青葉區和婚房之間選擇一個。”
拋出同伴的名字即是試探也是下一步的鋪墊,陀思妥耶夫斯基沒有放棄繼續對我進行催眠,所以最有可能最能驗證催眠是否成功的選擇就是——
“可能性較大的是……”
“婚房。”×2
太宰治非常嫌棄的搖頭擺手:“嘖嘖嘖,真狠,連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下次得帶些花束和水果去看望安吾。”
“唔,你提醒到我還沒做財產分割協議,時間約倒是約了……再確認一下。”
古美門律師最近帶了個著作權相關的大案子,據說傭金夠他揮霍至少兩個月,我這邊的小事最好儘量配合著緩一緩。
本來就不能給人賺到多少錢,自己識相些儘量彆耽誤人家賺其他錢。
和真知子互通一番信息後我推開宿舍門,小鏡花撲出來“飛”進懷中:“吹雪姐!”
“好的好的,我回來了,覺得孤單了嗎?”
我摸摸她的小腦袋瓜又彎腰抱抱這孩子:“馬上就要開學了,學校裡會有很多新朋友。”想到自己淒淒慘慘的學生時代,我換了口氣給她打預防針:“就算不能交到新朋友也沒關係,鏡花又可愛又漂亮,會被羨慕乃至於嫉妒也是很正常的事。”
“有點寂寞。”悶悶的聲音傳來,同時還有走廊儘頭宿舍門關閉的動靜。鏡花就著動作蹭蹭我,站直抬頭問得一臉認真:“吹雪姐要和太宰先生談戀愛?”
額……這實心兒孩子完全誤會了。
我笑得無可奈何推著她往房間裡走:“怎麼可能,太宰先生是個還在讀小學三年級的膽小鬼,膽小鬼會鼓起勇氣嘗試可能受傷的事嗎?”
想都不要想。
“我們在討論工作上遇到的麻煩。啊……不要那樣看著我嘛!”低頭彎腰找出拖鞋更換,我走上玄關台階將羽織和手袋掛在衣架上,一轉身就看到小鏡花“我就信你胡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