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這個時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他邊想邊握緊她細弱泛著青色軟筋的手腕:“……你在發燒。”
矢田吹雪這個人活著比死去作用要大,哪怕隻大出一兩分也是大。
嘖,被溫暖馴服的到底是誰?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臉迷茫拉住我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他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彆,卻有種說不出的矛盾氣息不斷釋放。本能不斷警告著危險,奈何敏捷點得太低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就在我打算戳他眼球以求解脫時這家夥迷迷糊糊道:“……你,在發燒。”
“誒?”我發燒了嗎?
“生病了也不知道,吹雪你比我以為的還不會照顧自己。休息一下吧?不要太辛苦,剩下的事交給果戈理去做好了。”
我被拉進毛絨厚重的鬥篷裡裹起來。冰雪侵染,溫軟濕潤的東西碰了下額頭,驚得我忍不住抬頭瞪著他。青年虔誠的說了句什麼,在他的微笑中眩暈與高熱襲來,我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那雙晶瑩通透的紫色眼睛……
*
“吹雪醬吹雪醬,你快點醒一醒啊,再不醒我就要被大家活活打死啦!”
聒噪的吵鬨聲把我從深眠中吵醒,抬手揉揉眼睛又無力放下,側頭就看到床邊支棱著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是太宰啊,我怎麼會躺在這裡?”
睜眼仔細看看,分明是偵探社的治療室。
太宰治倒騎在椅子上像個小孩似的搖晃雙腳:“當然是英明神武成熟可靠的我在發現不對後趕去把你給救了回來啊~”
我急忙扭過去往他臉上看了幾眼,鬆口氣倒回枕頭:“少胡說,人跑了?”
“嗯,跑了,跑得乾脆利落,把生病正在發燒的吹雪醬獨自扔在地板上,連幾隻飯團都不放過卷得乾乾淨淨跑了。”
太宰治語氣中幸災樂禍的成分濃到我不忍直視:“……”
“啊哈哈哈哈哈哈!如此擅長謀算人心的人竟然有把自己給算進去的時候,笑死我了!”他忍不住乾脆不忍,把椅子的塑料後背拍得“啪啪”作響。
我:“……”
也許是我的沉默讓他察覺到一絲危險,一分鐘後這家夥總算收起囂張大笑抹了把臉基本恢複正常:“所以,吹雪醬你是怎麼把魔人給嚇跑的?”
“我怎麼知道!難道他對飯團過敏?”
我撐著胳膊坐起來靠在床頭,拉起被子一直扯到下巴下麵,停頓片刻後低頭道:“太宰,我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究竟想做什麼。”
“他想締造一個沒有異能力者的世界。”
我本來就懂俄羅斯語,隻不過在費奧多爾和他的朋友麵前佯做聽不懂罷了。
忍不住抬手惡狠狠揉捏額頭,我覺得我這輩子也不會對催眠這種玩意兒產生任何好感。
高燒已經退去,腦子裡卻多了股原本並不屬於我的意識——我的俄羅斯朋友,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為了我的一位遠親不遠萬裡急匆匆往地球另一端趕……反正不管我信不信,這家夥直接動用催眠簡單粗暴強迫我接受了這個設定。
如果不是昨晚兆麻先生買一贈一加強了留在意識中的屏障,此刻我一定會反駁太宰所謂“卷飯團跑路”的結論。估計陀思妥耶夫斯基懶得在這個地方再寫個新劇本出來,強行使用“屬於劇本書寫者的金手指”硬把這個“親戚”摁在我頭上。
就算心裡再清楚自己根本沒有所謂的名叫“西格瑪”的親戚,意識上也不得不屈服於催眠術的影響,每每向外表述時不經意間就會不斷強化所謂的“親緣”,我甚至沒辦法對人說出任何否認這段關係的話。
即便麵對著太宰治。
說來也是奇怪,這究竟是種什麼催眠術?連神明留在意識深處的警告也難以抗衡,就好像我原本便該有這麼一門沒見過麵的遠親。
如果沒有一開始的警惕與防備,我想我大概會死心塌地相信陀思妥耶夫斯基說出的每一句話,包括他離去前留下的那一句。
總之這一年春天的尾巴上,我來自俄羅斯的“至交好友”為了我“搭乘民航”離開橫濱,同行的還有他的另一位好友果戈理。
我討厭催眠術。
再說一遍,我討厭催眠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