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集中在背後的我沒注意熱水越注越高,指尖疼痛的瞬間本能鬆開,超市贈送的玻璃杯傾覆翻倒砸在地麵,光線一下子從最暗飆到最亮,我也沒看清身後多了個誰,胡亂掏出辣椒水四處噴灑。
“哇——!”
“啊——!”
我:“……”
眼鏡子:“……”
聽到慘叫推門而入的正義之士:“……”
“阪口先生……您這是?”
正義之士看著上司被噴花的眼鏡片無語凝噎——咱們能體麵矜持點不?前妻前妻,那個“前”字您沒看見嗎!
眼鏡子摘下眼鏡扔進冷水槽打濕手帕蒙在口鼻處緩解刺激。
還好有眼鏡作為阻隔,不然今天他又要出名一次。
“手,燙到了沒有?”
悶悶的聲音藏在手帕中。
我默默握緊辣椒水塞回口袋假裝剛才什麼都沒做:“不要你管。”
按照他之前的表現,這會兒本該要麼沉默要麼苦笑著讓路。然而這個摘了眼鏡的眼鏡子跟吃錯藥似的徹底放棄語言溝通,二話沒有硬把我的左手抓出來摁在冷水管下麵:“我送你回偵探社,讓與謝野醫生看一下。”
不至於吧,燙一下而已,真不至於。
正義之士左看看又看看,突然覺得自己出現的不是地方也不是時機:“那個……阪口先生,我先出去了?”
眼鏡子“嗯”了一聲,正義之士如蒙大赦轉身就跑。
噫——!阪口先生氣場好可怕!
這人也真是的,跑就跑,反手把茶水間的門也給帶上了。不大的空間裡隻有流水聲,還有我和眼鏡子麵麵相覷無比尷尬。
——一點空氣也不會讀的家夥!
——留他下來加一個月班!
過了十分鐘,眼鏡子把我的手從水龍頭下麵拿出來湊近看看,又重新塞回去。我動動手指覺得不怎麼疼了就不想再被他抓著,扭來扭去想要掙脫。
“不要動!再衝一會兒,不然等下起泡。”
戰鬥力約有零點五隻鵝水準的阪口先生彆人收拾不了,收拾他戰鬥力隻有零點二五鵝的前妻不是問題。空間太小我不好放大動作幅度,彆彆扭扭向回抽手腕:“放開,我自己回去找晶子要點燙傷膏。”
“我說了不要動!再動就直接去內務省下轄醫院!”他不但沒有鬆開反而捏得更緊,氣得我隻覺熱血上湧:“變態!偷窺狂!大笨蛋!放開我!”
更難聽的話字數太多不方便發揮,臟話我又說不出來,從未如現在這般訝異於自身詞彙量之匱乏。眼鏡子就跟沒聽見一樣一手捏著我衝冷水另一隻手撈出泡了一會兒的眼鏡重新戴上:“看上去並不嚴重,明天要請假休息不要?”
我:“……”
簡直不敢相信一個資深社畜竟然能問出這種話。
“很疼嗎?”他的表情仿佛不是我不小心燙了下自己的爪子而是我已經躺在病床上陷入彌留似的:“不然現在就去醫院預約個全身檢查……”
“停!”我努力想要抽回手腕,可惜又一次宣告失敗:“阪口先生你沒事吧?關於離婚後對您使用暴力這件事非常抱歉,再次向您說對不起。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當眾再次道歉,所以,”
所以你能恢複正常了不能?
我也沒想到一酒瓶底下去,眼鏡子他竟然就壞掉了!
“不要喊我阪口先生……求你。”語氣變得顫抖細弱,就像隨時都會崩潰哭泣那樣,我完全無法理解。
阪口安吾這個人啊,彆看平日對誰說話都和氣平穩人也生得斯文,骨子裡卻比誰都驕傲倔強。還在學校裡時每年運動會哲學係都注定墊底,但這個人硬就每年都要拖著一群拉胯隊友上場哪怕灰頭土臉也從來不肯認慫。
忽然有一天這樣一個人露出軟弱恐懼的表情,簡直讓人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額……好吧。安吾,你能鬆開了嗎?說不定外麵還有其他人等著接水,不要無故長時間占用公共空間。”
我忍不住出聲提醒他注意場合,發絲被水浸濕散落下來遮住眼睛的阪口安吾沒有說話也沒有鬆手,反而轉身拉開茶水間大門腳下生風走過他統一抱著水杯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吃瓜的部下們:“請統統回去給我認真工作!”
講真,我從未見過如此雙標之人。